竹围后的人一击折扇:“诸位且息怒。这二人自称从中原而来,中原距此千里迢遥,不知所为何事?”
众人一听这清凌凌的声音,只觉地气渐暖之时冰凌层层而化,化作一汪春潮盘绕横梁,一时难以接口。只有个胆大的络腮胡子,一躬身道:“据说是为讨伐千绝宫而来……”口气颇为恭敬。
陆铭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他被反手绑着,压跪在厅堂中央,满脸是血,看上去很狰狞,显然是他妹妹公报私仇的结果:“到时候,武林正道一举大旗,你们这些魔道妖人没一个有好下场!”说完,又慢又狠的眼光从一张张脸上剜过,临场一干人等皆是一惊,想不到这中原的少侠年纪轻轻就这般刻毒。只是没人注意到,当那少侠的眼神滑到竹帘后玉山一般的剪影时,就偷偷抛了个媚眼。
竹围后的人传来一声轻咳,众人只见眼前一道赤虹如电,飞快地击中那少侠的左肩,少侠立马像抽了线的偶人,躺下不动了。
白衣公子淡淡道:“拖下去。”
老宋会意,命人拖了两人便往地窖中走,铁链在地上拖得丁零当啷,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收了绯瑞云递到竹围后头。
地窖里不一会儿就传来几声瘆人的惨叫,一声比一声惨烈,最后没声了。嘤嘤老宋皆是摇头,这两人,肯定是跑去喝茶了,不明所以的外人则一脸惊恐。
竹围后的人仿佛没有听到,闲闲一击十骨仕舞扇:“诸位不必担心。若是再有中原所谓的正道侠士来闹事,千绝宫不会坐视不理。”
“我们与千绝宫素无……”
“两国交战,白丁为苦,这个道理,诸位要明白。在正道的眼里,大概诸位与我千绝宫脱不了干系。只是诸位还要明白一点,只要这地方有千绝宫一日,诸位便能安心做诸位的生意。这次的损失,我也会尽量相助。只是坛中资货不多,所与只有人力——老宋!”
“是,左使大人!”
“那两个中原人给几位先生遭的麻烦,你拨几个人下去帮忙重营。”
底下都是精明的商人,听闻不由得面面相觑。那个胆大的络腮胡子受了几个冤家对头的鼓舞,又对着竹围一躬身:“原来是谢左使,久仰久仰……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谢左使这般体贴,我等感激不胜,敢问谢左使是否要收……什一税呢?”
“什一?如此苛税,毒于猛虎。我千绝宫与诸位一起做生意,却绝不是要断诸位的财路。”
八十四、我多的是金融院高材生
说完,众人只听里头便扇一收,几个下人捧着蓝色的纸簿上了厅堂,眼尖的早望见那上头写着自家的名头:“你偷我们的账本?!”
大堂里嗡嗡声一下子窜高,有几个急脾气一刻也呆不住,遣了小厮回去看看账本还在否。
白衣公子一讶:“偷?老宋,此话怎讲?”
老宋自然是冷汗津津,光头锃亮,什么都说不出来。这还没说几句话呢,他就拖出去挨了两枪,实打实的。
“我道以为是诸位呈上来的。”
众人不悦地吵嚷:呈账簿给青莲坛?这是哪门子事儿?
“此次教主令我主事青莲坛,我初来乍到,不知封丘规矩,便让老宋将今年的账目早日对一对,乘年前好送上教主面前相禀。这样也好了比心事,待得教主赐下封赏,也好同诸位一同过个好年。原来这账簿竟是老宋偷来的?怎么,难道封丘没有例行对账么?千绝宫准许诸位在此间一同发财,只定了一条规矩,便是不得将昆仑玄铁、奇珍私自货与行商。我知封丘民风淳朴,各位都是贤良敦厚之人,不比别处那些不讲信义、为蝇头小利迷了心窍的。只是不对账,我面见教主时不敢铁口直断,况青莲坛是昆仑东的门户,这样恐怕不好交代。”
堂中的几个主事皆是头上一个惊雷:有几个老人还记得,青莲坛立坛之初,的确与他们说过这条规矩,那时候主事的还是金克颐。只是打尖也好,住店也罢,即使一年到头生意都火爆,也不及私售昆仑奇珍所得的十一,这样大的利润之前,很难不动心。况且金克颐也好,老宋也好,对这点都是心知肚明,哪里会阻死他们的财路,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例行查账,倒是保护费缴得勤些……
这谢左使一来却生生要釜底抽薪!
他是认真的么?!
这要是清算起来,可不是件小事,千绝宫的手段,他们可不是没有听说过……
有几个当场想闹事的,一看背后都是擐甲执兵的千绝宫人,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但是细小如蚊讷的抱怨还是传到竹围背后。正当堂中的气氛紧若弦上之时,那不露面的谢左使忽而一笑:“我相信诸位的为人。这账面,老宋得来不道义,古来货殖府掌管赋税,所凭唯一个直字,老宋已犯了大忌,是我千绝宫失礼了——计都。”
一直隐在阴影里的计都缓步踱出,低眉垂首,各家的管事这才发现领着一众账房先生的居然是个俊逸的年轻人。大堂里明明亮堂得很,他偏偏就是有本事让人看不到他。
“把这些账簿都烧了。”
老宋刹那瞪大了眼睛——这又是哪一出!老爷和昭公子连带整个账房都忙活了一晚上,还给了好大一笔工钱!
计都面无表情地一躬身,转身就把手中的一叠账本扔进了大堂中央的火烫。账本厚重,叠起来近乎有三尺高,计都就站在那里,一本一本悠然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