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终于到了。
当于雷来到农园三楼的时候,陈可还没来。他一个人在他们上次的位子上坐下,心脏怦怦直跳,嘴上一遍一遍默念着他预先准备好的台词。
陈可来了,头发有些微微的凌乱,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线衣,显得与这个日渐冷落的时节有些格格不入。
于雷招呼他坐下。
他的脸色几乎是惨白的,就象是被修正液涂改过的画纸,失去了往日完美的色泽,只剩下一片不自然的素色。
于雷心疼得不行。看来这一阵,他过得也不轻松,我也许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他填堵的,但谁又说这不会是一件喜事呢?
点了菜,他依然犹犹豫豫地不知是否应该开口,餐桌上一片反常的沉静。
还是陈可先说话了:“我……我觉得特别恶心。”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炎症的影响,也可能是睡眠不足的缘故
“那……”于雷不确定他是想表达什么意思,“那你还能吃饭么?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不……”陈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神色,埋下头去,拿起筷子,无意义地拨弄着碗里的饭。
你是连和我吃饭都不愿意了么?悲愤的于雷很想大声地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于雷的郁闷简直都已经累积到了郁忿的地步,即使是让他用头撞墙,对他来说,也要比忍受目前的气氛好得多!
他终究还是退却了。尽管,按照他的想法,被拒绝也是一种解脱,但是,在这种拒绝的机会明显高于接受的情况下,他还是退却了……世界末日的最终来到是一回事,亲手去制造世界末日——尤其是在可以预见的情况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陈可在他们难得的相聚中,保持着全程的沉默。在往宿舍走的时候,于雷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却只看见了一张没有生气,没有表情的脸——他没有从自己身上得到快乐,没有。
于雷用以支撑自己情感大厦的最后一根柱子,也摇摇欲坠了。
他回到寝室,听着宿舍里的哥们高谈阔论十佳歌手大赛的事,头一次连试图让自己开心一时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自己。
以往的故事,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真实啊!他怎么能够忘记,怎么能够抹去它们的重要x_i,ng?
关于谈话,关于自习,关于电影,关于逛街,关于旅行……关于这种种,他不知道再怎么把它们有机地整合到“陈可也喜欢于雷”的证据体系当中。
但他很快就会知道,怎么去反驳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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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雷接下了马骏的邀请,将担纲今年的跨年晚会。
同志们,如果你们还记得,去年的于雷就是因为想把除夕夜这段宝贵的时光留给陈可才拒绝了团委的盛情邀约,他今年怎么就同意了呢?
不知道,也许是预感到了什么吧。
眼看离新年越来越近了,跨年晚会的工作也进入了实质x_i,ng的阶段。就在陈可回来的第二天,晚会的节目最终定稿了,马骏要于雷星期一中午到团委文体部来拿节目单。
于雷神志恍惚地上了一上午课,在十二点过五分的时候,到达了团委的小白楼。
文体部的门关着,于雷敲了敲,里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没有马骏那么讨人厌。
他推门进去,看见在靠门的电脑前面坐了一个没见过的男生,正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好。”于雷言不由衷地打了声招呼。
好个屁!他心想。
“你好!”男生的回答非常爽朗。在问明了来意之后,他邀请于雷在沙发上坐下,稍待片刻,说马骏正在开会,一会儿就回来。
男生对于雷显然非常有兴趣(这对于雷来说不啻于是个悲剧),甚至不惜放下了手上的活,特地凑近了一些,跟他聊天。
于雷没有陈可的本事——能当着事主的面不说话,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成功地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他很快就知道,那个男生叫孙明,是外院东语系的,目前和自己一样在读大二。
“你是哪里人?”孙明热情地打听。
“上海。”现在的于雷没有心情去解释自己复杂的身世,只好干脆地回答。
“你呢?”他礼貌x_i,ng地问道。
“青岛。”孙明的回答让于雷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那你认识陈可么?”于雷强行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怎么能不认识?”孙明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一个学校的呢!”
居然在这里碰上他的高中同学?于雷反地高兴了起来,尽管最近陈可的事情给他造成了很大的苦恼,但与陈可这个名字相联系的人或事仍然可以引起他最强烈的兴趣。
“他在你们学校肯定就特牛的吧?”于雷谈起陈可来还是有股莫名的自豪劲。
“那是……”孙明的话说得有些勉强,“你和他很熟?”他小心的试探着于雷的口风,然后决定自己要不要说实话。
“呃……也没多熟,算认识吧。”或许是有些做贼心虚吧,于雷扯了个小谎。
“哦!”于雷的答复显然打开了孙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