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他不会告诉窦婴。
“朕当日分封他为中山王,藩王就藩无可待也,胜儿当年不过十岁,他给朕磕了个头,然后告诉朕他会守一方疆土,安一地百姓,对太后说他会忠诚于做帝王之人。”
窦婴闻此言,瞳孔骤然一缩,他慌忙低头隐藏下自己的心绪。见他如此反应,刘启轻轻笑道:“听出来了吧,我的胜儿聪明绝顶,他有仁政爱民之心,有匡扶天下之志,但唯独,没有称王称霸之心。他不想为王,只想为臣。”
“他看得比谁都透彻,吾儿胜所需要的,不是一个君王之位,而是一个能够全心全意相信他可让他发挥才华的君王。”
“窦婴啊窦婴,此番你可是看走了眼。”
长久的沉默之后。窦婴沉沉道:“那如果继任的新皇不如陛下这般圣明,不能全心全意相信刘胜殿下呢。”
他这一脱口之言立刻使得堂内的气氛凝结成了一团,空气犹如胶质一般压迫着场内众人的心脏。旁边侍奉着的内侍和女官们均都眼观鼻鼻观心,处在这个位置,又能够在此处伺候,他们早已经明白何时该闭眼,何时又该闭嘴。
许久以后,帝王全无情绪之言于殿内缓缓响起:“所以,朕派去了郅都啊。”
此番话中意窦婴还来不及全然理解,便被第二块巨石砸了下来,刘启说:“朕欲立刘荣为皇太子,魏其侯既然在此时回来,便不妨烦劳你做个太子太傅,教导一番皇长子。”
窦婴面上一片空白,他最后在帝王沉沉的注视中稽首在地,大礼叩谢。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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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之中既有秘密,又没有秘密。帝王会见魏其侯窦婴如此之久,早已引得众人揣测,便是连窦太后都唤人来问,然后她便得到了连番的好消息。
刘启轻松地用夏安然所奉上之物打发掉了所有来探寻的目光。那一尊瓷白菜,此时正放在窦太后的手心中。
窦太后视力不好,已近乎半瞎。她看不见这一件器具如何j-i,ng美,却能从女儿连连赞叹之中窥得一二。
长公主刘嫖的眼睛,自始至终并不曾从这一尊瓷白菜上面离开,她眼睁睁看着窦太后养尊处优多年却依旧有些粗糙的手指从上头一点点划过去,唇瓣翕动,犹豫半响还是没敢将讨要的话说出口。
长公主身份尊贵,她是文景两朝唯一的长公主,就算是成婚后也不曾离开长安城,这番受宠便是因为她的智慧。
她很清楚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
平日里头一些金银首饰要了也就要了,她是窦太后的独女,太后的装饰本就会传给她,便是不给她也是给娇娇。
但是这个瓷摆件不同。
这是她侄儿送来给他父亲的,刘启喜得孩儿送来的东西,同母亲共享也罢,若是被她这个当姐姐的要走,那算什么事。
未央宫送来的东西的人没弄清楚这是甚,刘嫖出身即金贵,只看出这应当不是花,看着像是一颗菜。但她并不认得这做的是什么菜,然她聪明就聪明在绝不自作聪明,反倒是坦言自己不认得这个。窦太后嗔着说了她几句,便让她将这摆件的模样形容给她听。
窦太后农家女出身,后选家人子入宫,被吕后赐给代王之前也是伺候人的,她一听女儿的形容稍一思索立时便知道这是什么。
菘菜四季均可得,只要存储得好,便是冬春交接最为尴尬的时节亦是能够吃到。窦太后听女儿说得活灵活现,她一时兴起便让侍人拿了菘菜来,当下两颗菘菜被放在了一起,看着倒分不清真假。
刘嫖顿时起了调皮心思,她唤来几个小侄子小侄女,只能远远看着,让他们猜猜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小孩儿本就没见过真的菜,又见这时节菘菜看起来蔫蔫的,便都指着瓷菘摆件说这是真的,当下引来一室欢笑。
正是此时刘启入了内,一进来便看到自己的孩儿们委委屈屈表示不信这个是假的,一直到窦太后唤他们过来摸了才信。
长信宫这般热闹倒是让刘启心情好了不少,又听阿姊对刘胜一番夸奖,还带着些恰到好处的酸意,这种语气更能够激起一个父亲的自豪感。
刘启笑着摆手:“阿姊可莫要羡慕,胜儿也给你带了礼物,母亲也有。据魏其侯说,母亲和阿姊的礼物可是他自己做的,倒是比朕的摆件还要j-i,ng心。”
“哦哟,我们胜儿出去小半年都会做瓷器啦!”刘嫖眼波一转,笑道,“那我倒是好奇他送我这姑母什么了,先说好,若是胜儿送的不和我心意,我可是要问他再要一个的。”
“你这当姑母的人,怎的好意思同一个孩子计较。”窦太后让人将瓷器收入锦盒之中,让刘启等等带走。面对刘启询问她是否喜欢,大有要是喜欢就送给她的意思,窦太后摆摆手,故作生气状:“老婆子可不要你儿子送给你的东西,我就要我孙儿送给我的。”
室内气氛极其轻松,刘启便直接让人将东西搬了进来,一并被宣入的还有来自中山国的官吏。这位名唤许勇的小吏恭恭敬敬地给这个国家最为尊贵的几人一一行礼,他很快被叫起。
关心孙子的窦太后立刻问了他几个关于刘胜的问题,尤其将重点放在孙儿的身体状况上。和寻常老祖母一模一样,窦太后在得知孙子没瘦还长高了后,方才兴致勃勃地问了有关瓷器的事。
和窦婴的说法一样,瓷器全然是意外所致,窦太后一听这窑的出现完全是因为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