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结论在正使脑中闪过,他也觉得中山国很是不寻常。
在等待小国王为他准备货物之时,他便在卢奴县走了走,随后惊奇地发现卢奴大街小巷不少地方都贴了竖联,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上头写的内容还挺有趣,朗朗上口,互相对仗,有的仔细品品,还极其有趣。
正使研究了下,算是琢磨出了这是什么东西,此应当是一家之行为格言,亦是其行事准则或者内心所期之类的东西。
虽然这些纸条不可避免地使得城中房屋看上去不复齐整,但东一条西一条,也有几分趣味。而且通过这样的方式,也能让外人未见面,便可对这家人的性格有几分了解。
这种颇有些见字如面的感觉,对于文人出身的他来说十分欢喜。
他还看到了几个文采斐然者所书,不必看门楣便可知晓此为诗读之家。他边走边看,甚至后来取出了纸笔,看到有趣的还进行了摘抄。
正使信步而过,恰巧看到一个奶娃娃带着一群小孩在那儿摇头晃脑。小孩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此时正奶声奶气地招呼着小伙伴排排站,个子小小,嗓门却极大。
说来他离开长安时妻子将将有孕,现下他的次子应当已经出生了。正使想到远在长安的妻儿心情正软和,又看这个小孩可爱,便掏了口袋里的糖果想要送给这小孩。哪知他还没动作,小孩就拉着小伙伴们摇头晃脑地唱起了童谣。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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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夏安然正在府库中翻阅卷书。他将薄皇后送来的书册中关于农林和水文相关的全数找出,并且展开寻找共通点,却一无所获。
夏安然将南宫公主书写的羊皮纸反复翻看,横着竖着倒着均都试过,却依旧未找得其中关键点所在。
他是不是和这位阿姊毫无默契?似乎没办法get到南宫公主的暗示呀。
小国王禁不住将手抄入袖中,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他原以为关键词在竹卷里面,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张羊皮纸看起来就像是南宫来问他要种子一样。
但夏安然觉得不可能会有那么简单,南宫入草原两年,这是一个较为敏感的时间。
南宫起码跟着大部落进行了一次以上的迁徙,的确是应该能知道些什么。但短短两年也不足以让她获得王庭的信任,应当也不会有太多秘辛为她知晓。
而且理论来说,她还在被高度戒备的状态,南宫应该也不会冒险向外传递消息,但如果当真传递,那就是极为重要的消息。
若是错过了,那也未免太过可惜。
就因为这最后一分的可能性,让小国王愁得眉毛都要掉了。
“阿皖,你且来看,若是你领军进攻匈奴,最想知道的是……”他话说到一半便强自咽下了,因为人压根不在这儿。
今日窦婴派来的人来找阿皖少年,所以夏安然给他放了一天假期,现在人不在,一时间居然都有些不习惯了。
他什么时候养成了习惯有问题就问小伙伴的坏习惯了,这也太不独立了,可不好。
夏安然换了个坐姿,抿了抿唇。
窦皖这几年来长伴他身边,这位西汉土生土长的学霸智力惊人,在不少事情上都和小国王有共识,二人亦是默契有加,是以若非今天意外,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有了习惯。
日后还是要注意些吧!小国王在心里默默嘱咐自己。
正在他思索间,忽听一声答复——“自是匈奴王城的位置,同他们迁移的规律。”一人自外而入,对上了少年错愕圆睁的圆眸。
少年人长身玉立,因要见客,他着一身锦衣华服,黑发整齐扎好,却因未及弱冠而以布巾裹发。
他模样生得俊朗,微微一笑后,整个人都似乎在发光。
“阿皖!你怎的来了?”夏安然惊愕非常,随后他赶紧又伸出了因为刚刚以为是外人所以缩起来的小腿,因为刚刚收得急,有些小抽筋。
小国王痛嘶了一声,赶紧把腿拉直,同一时间窦皖非常有经验得上手给人揉搓小腿。
大汉的坐姿还是跪坐,时间久了腿会麻,所以如果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小国王通常会悄悄伸直腿。但这若是被外人看到了未免太过失礼,所以在察觉有人来的时候,他立刻装作自己先前一直正经端坐。
如今的裤子其实是开裆裤,如果两腿伸直,或者是盘腿坐那都是要走光滴,而且这个动作就象征着轻蔑——哪怕夏安然已经把开裆裤改成闭裆裤也一样。
文化如此,和服装无关,但既然是窦皖,那就无所谓啦!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什么没见过。
抽筋的痛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片刻小国王就示意自己恢复啦,他忙招呼窦皖先一步坐下。
此处为藏书的馆舍,并没有阅读办公的配备,夏安然也是临时来,他又不喜好摆排场,也懒得再捣鼓,所以此时身下就是普普通通的席子和面前的桌案。然而因为他在找书,这周围都散满了竹简。
小国王不想将自己方才辛苦半天的成果打乱,干脆拍拍身侧,示意小伙伴过来同他排排坐。
窦皖亦是不在意这超出寻常君臣的亲密,黑眸左右一扫,长腿一跨,便寻了个没有被竹简覆盖的位置安坐下来。几乎是同时,夏安然将南宫的书信递给了窦皖,二人默契十足。
“你学得比我好,快看看这其中可有什么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