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太王妃及兰氏陈氏略有意外,通常女方被毁婚都是极落脸面之事,怎么如情反而还主动提出来?
靖老王爷原本就不喜舅兄的优柔寡断处处受老婆节制的作风,如今听得如情这么一说,哼了声,等着如情的下文。
李骁也侧目,如情与表弟的婚事,虽然他并未参其中,但每每想到仍是如哽在喉,极不痛快。
如情倔着下巴,木着脸,缓缓道:“当年,媳妇与向家的婚事,母妃是知之甚详的。试问母妃,在那种情况下,我是该答应童姑娘进门,还是该拒绝?”
靖太王妃被问住了。
如情咬着唇,眸光闪动着泪花,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是转头与靖老王爷道:“我若是拒绝表姑娘进门,便是我善妒不容人。我若是接纳,那便是软弱可欺,丢我方府一门的颜面。父王,香姨娘之事,您要媳妇如何处置?”香姨娘之事,与向家逼婚,也有着相似之处,同样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同样是两头不讨好的决断。
同意童青雯进门,她就是懦弱可欺,不同意,她就是善妒不容人。若她故作大度同意香姨娘生下孩子,她会得内伤。若是拒绝,就会被安上不容人狠毒的名声。不管她如何做,都是错。
靖老王爷哑住,半晌无言。
靖太王妃也沉默着,叹息道:“好孩子,确实难为你了。”
如情低头,舀了袖子轻拭眼角,再抬头时,双目已是红红的。
李骁心疼地扶了她起来,脸上闪过懊恼痛悔,抬头望向靖老王爷,语气坚定,“父王,母妃,香姨娘肚里的孩子,万万留不得。”
靖老王爷望着李骁,沉声道:“那总是你的骨。”
李骁斩钉截铁道:“嫡庶规矩不可废,我们不能因小失大。”
靖老王爷沉默了。
李骁又道:“父王,这事儿,本就是儿子的错,如何能让如情来收拾这烂瘫子呢?您时常教育儿子,男人不说顶天立地,但至少要有担当。香姨娘本是儿子犯下的错误,理应由儿子收拾善后,哪能让如情一个才进门的新人收拾这烂瘫子?这对如情也是极不公平的。”顿了下,又道:“若父王母妃真要让如情处置香姨娘,与舅母逼迫如情接纳表姑娘又有何区别?”
老王爷似有触动,望如情的眼神又恢复了暖意,而靖太王妃则欣慰地望着一老一小,望向如情的目光也带着某种深意。
而兰氏则若有所悟,陈氏则怔怔地望着如情,一脸的复杂。
……
从公婆那出来,陡然刮来一道冷风,吹得如情面颊生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骁横了眼身后如情的侍女,沉香连忙把披氅披到如情肩上。
厚实的氅子总算把冷风撇去,如情深吸口气,着微微冒汗的手心,刚才在饭厅里,她只觉像踏在钢丝上一般,稍微有个差池,便会万覆不劫之地。
忽然间,如情有瞬间的茫然,是她才疏学浅,无法胜任王妃这个角色,还是王妃这个职业,本就属于高危工作?
李骁见如情郁抑着脸,心知刚才他又让她伤心了,轻声道:“对不住,刚才是我不好。”差一点,他就犯下了向云翰的错,然把她逼至那种左右两难的境界。先前一直不屑向云翰的懦弱,可刚才,他却差点就步上他的后尘,把柔弱的她推上刀尖去,想着刚才父王的震怒,母妃的不满,李骁也是冒了一身的冷汗,似乎,知义凌厉的话又响在耳边……
如情深吸口气,无数念头在心中错乱缠绕,是苦涩,亦是庆幸。望着脚下两边生得正旺的君子兰,如此名贵的珍品,也要承受着风露的侵袭。
在心里转了无数遍心思,总算找回理智,低声对李骁道:“刚才的事,谢谢你。”
李骁沉默了下,低声道:“这事本就是我不对。倒让你受委屈了。”
差一点,他又要为自己的骄傲付出代价了。
如情摇头,“哥哥说得没错,虽然你不会是个好丈夫,但却是个有胆当的。”她望进他隐含愧意的眸子里,诚恳地道:“当年花嬷嬷曾对我说过,不管男人如何不堪,只要他有担当,这样的男人便是良人。如今想来,花嬷嬷说的当真有道理。”
其实,花嬷嬷本没说过这样的话,这话是老太君安慰如情所说的,但现在想来,老太君这话确实有些道理的。不管她对李骁有多失望,但今天他亲自站出来承担了一切责任,她不是不感动的。
李骁望着如情,虽然还只是少女身份却已绾了妇人髻,但她的神情,却是实实在在对他的感谢。
忽然间,李骁只觉口一热,血也沸腾起来,
也顾不得旁人,他握着如情的手,郑重承诺,“你哥哥并未完全对,我李骁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做丈夫最起码的担当还是有的。”
如情点头,反握他的手,低声道:“嗯,我相信你。”
似乎,这个小妻子并不难讨好的,只是他一直用错了方式而已。
李骁一吐之前的闷躁,望着小妻子粉白温润的小脸,这个角度望去,刚好可以瞧到她柔嫩的脸儿,是那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