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不作数,她暗道阴险:“你要什么?”
他认真思索一会儿,摇头笑道:“哪有让别人指定礼物,自己掂量呗。”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啦,小气鬼。”
“不是因为这个。”她哭笑不得:“难道我是铁公鸡?”
即使秦岗不说她也会谢的,不只因为救命之恩,还有这种凌乱却充实的日子,让人来不及意志消沉,来不及顾影自怜,日复一日的危险和磨难填补了魏清留下的伤口,冲淡血痕,维持表面的平复。没有比看起来像个完整的人更让失恋的人安慰了,明知心已缺失,不被提及才是自救之道。
她将花瓣取下晾干,做成香囊作为回礼。
临行前在夜市最好的绸缎庄扯了块蜀锦,赶路之余独自钻研,本来足够做十个香囊,渐渐十个变成五个,五个只够缝成一个,眼看料子越来越少,像异族入侵下逐渐缩小的中原版图,做坏的材料不能再用,宛如呕心沥血的朝廷大臣的救国之道付诸东流,简直比丢了钱包还恼火。
人活着为何和自己过不去,明明不会女工,为何盲目自大,明明是只刀枪不入的铁公鸡,为何自拔鸡毛。
“小师妹且放宽心,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有些人生来就是糟蹋针线的。”陆颖探出半个脑袋,满脸心疼:“你看你,嘴角都起泡了,这又何苦,真心爱你的男人不会因为手笨就不娶你了。”
“慧闲。”顾修竹放下手中的活计,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不远处小憩的人听见:“师兄想要一条腰带,问你是否能做。”
陆颖瞪圆双眼,一脸震惊跟天塌了似的。
心里没鬼才敢调侃别人,否则就这下场,也就是他,总犯这种顾头不顾腚的错误。
陈忠良心里没鬼,此时最为好整以暇,挥手召集众人:“大约天黑之前到达京城,如何摸进王府,大家有何对策。”
“权肥和秦崟已去打探消息,进京之后不妨稍作整顿,养精蓄锐。”秦岗胸有成竹:“我已命人布置妥当,只要拿到王府地图,找出藏人的所在并非难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进入皇城天已擦黑,地图准时送达。
“裕王正以重金广纳四方贤士,尤其道学渊博之人很受重用,城内的重阳观就是王府第一谋士灵至仙师的道场。”权肥顿了顿:“这位王爷出手向来大方,打听一通价钱,连我都想收拾包袱前去效力了。”
陈忠良叹道:“如此说来,最大障碍不是王府的五百守卫,而是那批被收买的神秘高手。”
“诸位放心,京城卧虎藏龙,也有裕王收买不了的高手,有些是正直仗义之士,有些是奇人异士,还有秦家故交。”秦崟道:“危急时刻都是不可多得的强援,只待公子一声令下。”
秦岗看了会儿地图,灵机一动:“陆师兄,你是半个出家人,道法高深,王府正值用人之际,一定颇得赏识,不如佯作投诚,打入其中里应外合。”
陆颖满脑子都是那条余音绕梁的腰带,正盘算如何化解误会,闻言不及多想,只是微微颔首。
大家都有事忙,慧闲不甘示弱:“陆大师德高望重,身边怎能没有小道,我愿扮成一名道士跟随左右!”
“卧底本就危险……”
“所以两人一起有个照应!”
“那便兵分三路,各自为阵,进退自如。”陈忠良拟定退路与暗号,看向师弟:“万事俱备,以陆大师之见,此行是吉是凶?”
陆颖因为接任道法长老的消息,已经连续几日寝食难安,连每日一卦都没心思卜算,更别提金钱卦测吉凶。说来也怪,当初苦修术数,不是没垂涎过长老之位,眼下唾手可得,反倒特别不是滋味。
他早已决定在二十岁时出家修行,今年刚好二十,正是斩断红尘了却俗念的当口,难道因为和慧闲比较投缘便摒弃多年修为?
说到底,出家人清净无为,还是莫要多想。
第35章 第 35 章
慧闲见陆颖闷闷地不说话,替他问道:“不知王府几时的守卫比较松散,也好趁虚而入。”
“自然下半夜。”顾修竹道:“那时夜色正深不易察觉。”
“你这样想也不奇怪,一般都认为那些守卫森严的地方晚上最易攻破,其实相反,越是那种地方,越在夜里加强巡备。”秦岗指着地图中几处所在:“皇家府邸无非几样格局,我们要重点探查的恰是巡夜最为关照的地方。”
“难不成大白天硬闯?”
“他们乔装打扮混入王府,我们为何不能?”
谁要和你一起乔装啊,她默默翻一个白眼:“那还是硬闯好了。”
秦岗愣了愣,不再言语。
次日众人相继离开,各忙各的去,只有他的房间毫无动静,顾修竹几番开门偷看,房门依旧紧闭,向来养尊处优的少爷连早饭都没让伙计送上,实在反常。
下楼端了几样他爱吃的点心,走到门边门却开了,秦岗萎靡不振地打着哈欠,脸也没洗的样子。
她以为他要出去,不自觉地侧身让出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