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口供的警察耍了个巧宗,让崔遥在隔壁审讯,两人出来时正好打了个照面。
不料崔三见到崔遥,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差点扑上去,恨不能喝其血啖其肉的模样。
再审讯时崔三对自己犯下的事供认不讳。
他开口第一句是:“隔壁那个崔遥不是我大哥,他叫孙炳秀。婺州市三天区片警沈柔的丈夫。”
大约五年前。
沈柔第一个孩子出世,叫小邺。
崔遥和崔三提着果篮去看望,说是看一眼就回去,结果在病房门口听到两人吵架。孙炳秀嚷嚷着孩子不是自己的,要做亲子鉴定。
沈柔据理力争。
崔家两兄弟听得非常尴尬,正想赶紧离开,门突然开了,孙炳秀握着门把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摔门离开。
屋里传来沈柔破碎的啜泣声。崔三没拉住崔遥,他径自进了病房,崔三转头走了。
崔三得知沈柔离婚的消息是两个月后。
崔遥抱着孩子回来,说要放在修车店养一段时间。沈柔辞了职,不知去向。几天后有群混混上门闹事,崔三想打电话报警,崔遥阻止了他。
崔遥跟那个带头闹事的商量许久,赔了点钱算是过去。
事情没完,下午那群人又回来了。把钱原数万给崔遥,开始在店里砸起来,崔三气得跳脚,差点跟人干架。
那带头的摸摸鼻子:“崔老板,对不住,我们也不想来,实在是对方势力太大。”
连续几个星期,那群混混每日上门,生意也跑光了。
崔三报了警也没用,你警察来了他们就道个歉赔点钱拘留,第二次又来,只是换了夜里。店里也没有监控,崔遥每日照常出门,似乎并不当回事。
为这事,崔三气得茶不思饭不想,实在想不清能得罪那位同行。
辗转打听,才得知是婺州市东南化工厂找的茬。东南化工厂是孙炳秀的产业,第二天早上崔三就去找孙炳秀,对方秘书拦着不让进,还叫保安赶人。孙炳秀自始至终,面都没露过。
崔三在厂门口转了一上午,烈日炎炎,他闻着难闻的气味蹲在柳树下拔草。
突然看到几辆小货车从化工厂后门进去,十几分钟后,又慢慢出来。有辆车门没关紧,风一吹,里面露出一条缝,一只手紧紧卡在瓦楞纸形的厢门中间。
手指又小又白,指甲盖里红红,像是小孩的手。
没人呼痛,没有一丝声响。汽车尾气卷起一地沙尘。
灼灼阳光下,崔三冷不住打了个寒颤。
孙炳秀在干什么勾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家,要把这事告诉大哥。
他妈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坐在修车店的柜台后面,一看到崔三就招呼他:“三儿,你大哥好好地干嘛去福建啊?”
崔三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店里玻璃碎了一地,今天那群混混估计又来过。
座机突然响了。
崔三接起来,电话那头很嘈杂,伴随着隆隆作响的火车声,崔遥说:“把店里交给你了,沈柔她妈妈打电话要看孙子,我陪她回一趟老家。”
崔遥待在福建一直没回来,崔三觉得他是乐不思蜀。偶尔还有信和照片寄回来,这几年几乎音讯全无。
修车店的生意倒了以后,女朋友也没了。崔三去五金厂干了一段时间。婺州市不发达,工资很低。只做了几个月就辞了工作,重新再找。
这时候看到东南化工厂的招聘,崔三不由想到那日看到的小孩的手,心底有些发毛,犹豫着没去。熬了几天,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再次踏进东南化工厂时,崔三留心了下后门,但工友告诉他那里污染严重,人不能进去。崔三明明看到货车进进出出,开车的难道不是人。
逮了个机会,他溜进后门那处。窝在草丛边的矮墙背后,外面一阵阵说话声。
“……处理了就行……反正都是要死的,让人玩一玩能有什么事……”
审讯室只听到笔尖落纸的刷刷声。
“……我当时还没现在的胆子,第二天就去跟人事不干了,人家答应,我走到门口又被叫回去,说我偷了出纳放在抽屉里的钱。我拿不拿自己不清楚吗,他们不管,一口咬定我偷了东西,让保安打了我一顿,说要送我坐牢……”
崔三被打得七荤八素,睁开眼就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孙炳秀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跑什么,我在监控里早看到你了。”
他蹲下来,拍拍崔三的脸:“不想坐牢吧。”
崔三下意识地点头,又摇头。
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崔三上了孙炳秀这条贼船。孙炳秀之前还好意思告人家印刷厂,他自己的化工厂污染更厉害,住在附近的村民都有不同程度的皮肤病,夸张得摊开手,掌心紫黑紫黑,像中了武侠小说里的奇毒。但还是源源不断有工人来上班,就因为工资高。
每次村里有人死了,化工厂都会出面送到殡仪馆。孩子最容易得病,有些将死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