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沈识微回到坝上,只见三波人马兀在叫骂,还是没打得起来。还好叶镥锅还在场边逡巡,见我去而复返还饶上一个沈识微,大喜过望,挥着明晃晃的大刀朝我们跑来。趁他还没砍着我,我抢着喊:“出事儿了!”

叶镥锅是个老江湖,听了我的话倒也没太恐慌,忙把那红脸汉叫了过来。除却红脸汉,报国军一行还有两个下级军官打头。只是看来都没啥实战经验,听说官军来了,登时乱作一团,什么意见都有。我听他们胡说八道了一会儿,实在没办法,走到坝中间那缓冲的白地,运起内力,大喊道:“官军来了!!”

人群静了片刻,猛然炸了膛。还好有天才想起来去验证下我有没有撒谎,不一会探子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只会连声喊一个“官”字。

这“官”字犹如鼓点。他喊一次,就是在忧患的战鼓上重重一槌,人们是鼓面上的米粒,也随着往半天上恐慌的一跃。有骂刘王不得好死的,有说混天星该砍脑壳的,有喊官军来了一个也别想活的。有人尖声利气一再叫唤:“便捆了他们去见官!便捆了他们去见官!”,又被他人的咆哮盖过:“你们怕蛮子来杀,就不怕我们兄弟来杀么?!”

沈识微从到坝上起,就找了个石碾子舒舒服服坐下。观察了愚蠢的人类半天,他才施施然开口:“先下手为强,现在去山口布伏还来得及。”却是对着那几个报国军的头目。

声音不高,但却格外字正腔圆,气定神闲。换了旁人,怕一定会被喝骂“你算老几”,但他容貌和气度都太过慑人,那几个军官竟同时闭了嘴。有几个站得远的喽啰没听清,也只敢推推旁人的手肘,轻轻问:“他刚才说什么?”

报国军一静,沉默便像涟漪般扩散,越来越大,终于掠过全场。

鸦雀无声中,沈识微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他道:“我有办法保住所有人。跟我来吧。”

说着便从石碾上站起身,我别无选择,只能大踏步上前,和他并肩而立。见人群又要骚动,我装作给他开路,将那石碾子一脚蹬出一丈开远。

议论的嗡嗡声立止,再响起来时已变成了沸腾。

叶镥锅的声音格外响:“刘小哥,我们这条命可就交给你啦!”

我和沈识微一路朝山口走去。中途我忍不住偷偷回头一瞄,见好歹有几十号人跟着我们,顿时安心了不少。

总算有个报国军的伍长回摸过味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问沈识微:“你是什么人?”

沈识微轻蔑地笑笑,也不正眼看他,一副他神秘身份何须多言的模样。对方一滞,居然被他唬住,又退回到了人群里。

沈识微带着队伍出了村,也不知他何时留了心,这入村路的最后一段前宽后窄,两旁都是能爬人上去的石壁,如个葫芦嘴般,简直是搞伏击的教科书地形。

沈识微遣人爬上两岸石壁,虽说来不及准备滚石檑木,但山上多少有点现成石头可用。又把剩下的人分成两拨,藏在那葫芦嘴的前后,从村里找了条长绳做绊马索。

这三拨人马方才还要打架,现在为了活命竟然走在了一路,虽然还是乌合之众,但沈识微调遣起来却也井井有条,不多时就布好阵型,等真皋人入袋了。

我还是问叶镥锅要了那把朴刀,又被沈识微分配了二十来号手下,叫我守在路尾,等着真皋人乱阵回涌时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叮嘱好我时机,便去路的另一头领兵。我见他走远,心里一乱,还是忍不住招呼:“哎!”

他回过头。我见他满脸不耐烦,登时又觉拉不下脸,忸怩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你,你还是跟我在这边儿吧?”他如今使不出内力,若有变故,我至少能照应照应。

沈识微愣了愣,旋即一副我说的话不过是山风呼啸、他一句也没听见的神气,扭过头,还是向着叶镥锅那边去了。

得,又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我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我缩回一块山岩后,拿手指轻轻试着朴刀的刀口。见我那二十来个暂时的队员个个紧张得汗出如浆,寻思讲个应景的笑话放松放松,但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想到,只得作罢。

沈识微在山下远远看见官军避开就是了,何必又要来给我报信,和我一起做了瓮中的王八?

他连一块猪肉都不肯欠我,倒是不介意我欠了他一次又一次项上人头。

他虽不拿我当朋友,但又偏偏有意无意为我以身犯险,怕是没几个朋友能做到。

我只觉手指一疼,已被刀口划破,忙塞进嘴里。

要是可行,我真恨不能撬开他的天灵盖,看看这混账到底在想什么。

嘴里的血腥味渐渐稀释,我听见道路上传来马蹄声,忙示意队员们伏低身子,自己探出头来偷看。听蹄声,上山来的不过四五十人,这点人手进了我们的包围圈,怕是要有来无回。

马蹄声渐渐靠近,贴着我们的头顶而过,队员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紧扒我住的大腿。也不知他是报国军、混天星的手下、还是村民,满脸惊怖,水煮活鱼般无声地张合着嘴。我盯着他的扁桃体,也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尖叫起来。

等马蹄声远去的这几分钟简直如坐涂炭。

又隔了长如经年的时间,前方的喊杀声终于响起。

那小伙子这才得偿所愿,也跟着嗷嗷怪叫出声。

我们从岩石草丛后跃起,见前面葫芦嘴里真皋人正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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