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和娘,究竟去了哪里?
被炽热和寒冷夹击折磨得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似乎有人从脑子里将什麽重要的东西抽离一般的剧痛袭来,路离难以忍受,伸出手来试图抓住幻影中的双亲。父母的模样却愈发淡去,只剩下稀薄的背影,天地世间仿佛只留路离独自一人。
小小的手掌毫无体温,微微颤抖时,却被一双温暖大手一把握住。
路离脑海里光明突然如潮水涌入,有些刺眼却无比熟悉,仿佛又是一个平常的日子,父亲正在身边看书,母亲在窗外晾洗衣服,远方大海的波涛若隐若现,平凡而安谧。
阿爹回来了?
路离猛地睁开眼睛,朦胧视线恢复清晰之後,隐约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人,一身白衣,面容温柔。
他是谁呢?
对了,他就是那晚出现的。
那麽父亲呢?
阿爹他……
“小朋友,你醒啦?”
莫远握着路离的小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只觉得汗湿中有些发热,不由得露出微笑,柔声说道:“放心吧,坏人都已经被赶跑了,以後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不要害怕,好吗?”
不是阿爹……
路离睁着眼睛,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目光看似瞧着莫远,又仿佛游离到了很远的地方。
“莫大哥,我想这孩子昨晚受的刺激太大,还是给他一点时间吧。”薛露在一旁拉了拉莫远,轻声说道。
莫远想着,这孩子昨晚一连目睹双亲先後惨死刀下,可谓受了天大的刺激,一个稚龄孩童遭如此打击,显然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气,不过相信假以时日和悉心关怀,一定会养好心中创伤。
看着路离清秀却苍白的巴掌小脸,握住的小手还在瑟瑟发抖,莫远也觉得隐隐心疼。
“莫大哥,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方毅也瞧着路离,脸上泛起两难表情。若是打探到口信或者地图之类便於藏身的小物件倒还好,可是现在捡到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若是被其他目的不明之徒盯上,要保身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唯一知晓南宋遗书下落的路先生已不幸被害。於理,南宋遗书如此重大之事,路先生必然在这孩子身上留下了某些线索;而於情,我们也无法置这无依无靠的孤儿於不顾。现在又正逢少林全真意气争斗,更何况在此事上,少林派立场十分可疑,所以在下觉得现在并非向武林群豪公布南宋遗书下落的时机。我想带着这孩子去天山,请教我天山派掌门人石松老人,待他老人家定夺才是上策。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莫远视线扫过青叶派三位弟子,无论是柳叶儿还是方毅,都表情迟疑。莫远知道他们也是为了南宋遗书而来,若是放了这孩子去了天山,他们一行看来很难向掌门交代。他还想试着说服几位,耳边却传来路离凄凉的哭泣声。
路离虽然醒了过来,神智却始终有些木木呆呆。薛露见他醒来以後一张小脸煞白,觉得无限可怜,生怕他饿着,便掏出饭团给了他。
“吃点东西,你肯定饿坏了。”
路离此时还未回神,一切外部感觉都极为麻木,更别说饿了,见到有人递给他饭团,毫无思索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接了过来,麻木地啃了起来。
充饥饭团做得十分简单,只是白米饭滚了一点盐,包裹在叶子里压成扁型,吃到嘴里也是带着微咸的干巴巴。路离也不在乎美味与否,只是麻木地嚼着。盐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形成一片大海的咸味。
伴随这咸味,他恍惚中想起,自己一家住在海边渔村,每日便是呼吸带着咸味的空气。父亲吃饭偏爱清淡,而母亲却习惯在饭菜里多放盐,两人经常会因为咸淡口味孜孜不倦地辩论着,胜负一直未出,而自己也十分喜欢坐在一边看着父母拌嘴,虽然母亲嘴里总是不服输,可是之後饭菜总是会记着少放盐。
尽管是再小不过的小事,此刻却在舌头上勾起了往日一家三口的幸福场面。头脑再次活了过来,路离这才意识到,家已经没了,父母也已经没了。
没顶的悲痛席卷而来,嘴里还含着饭,大颗的眼泪已经“啪啪”掉了下来,可怜的孩子到了这时候才彻底放声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小路离。
☆、薛露的决心(上)
哭闹的路离不多久便发起高烧,胡话不断眼泪更是不停。莫远见状,只好继续躲在废屋里,打算待过一个晚上再行上路。
入夜时分,路离总算不再发烫,沉沉入睡中。莫远擦了擦他汗湿的额头,靠在床边静悄悄地守着。
薛露心里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打算,但见莫远如此尽心费神,眉宇之间满是关切,夜色下显得十分温柔。想起自己虽出身家庭健全,但自小两个哥哥便天天又打又闹,成年之后更是口角不断甚至兵戎相向,像莫远这样温文尔雅的男子,在薛露有限的岁月里并不多见,有缘相遇,截然不同的气质让她觉得异常迷人。
“莫大哥,时间不早了。你已经照顾他一整天了,去休息下,让我来照看吧。”
她拿起桌边烛台,轻轻走了过去,表情和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屋子里只有这一支朦胧烛火,摇曳下睫毛在眼下显露出深色的阴影。
“没关系。”莫远淡淡一笑,黄色烛光将他的脸蒙上一层柔和光晕,宛如沉浸在静谧的梦境中。“这孩子从此以后就是孤儿了,能遇到我们也算有缘,我想好好照顾他。”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