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事也有,身上起了皮疹有点痒,大概是排斥反应吧……也不能说不好啦,就是背后挠不到很讨厌……不过不排斥的话复发几率会比较高。起初我想过做自体移植,那样不会太麻烦姐姐,也完全没有排斥,结果被姐姐骂了呢……不提这个了,都过去啦,一想到快要出去了就很开心!看得见窗外是雨天,房间里的温度和湿度却是恒定的,根本没有梅雨季的感觉,好像自己是幽灵一样……”

听着他的青梅竹马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也不见精力不济,他心里又踏实了些:“小热的头发,开始长回来了。”

“嗯,摸着手感像奇异果。”

“……想吃奇异果吗?下次我带罐头来。”

他们聊起了罐头的种种灭菌方法,聊到护士把消毒过的照片送进室内,话题才改变。除了河本家故乡的风光,草津还洗了几张防卫部后辈们发到邮箱的照片,前任部长对社团目前的阵容很感兴趣。

“真想见见呀,这几位新人。”

“出院回家就能见了。”草津换了只手握话筒,“到那时,‘人在国外’的假象也维持不下去了,小热还没准备好吗?”说完就后悔了,后悔提起这回事让对方为难。

就在他以为谈话要中断、陷入尴尬的静默时,小热给出了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答复:“我姐想搬出学生宿舍,在医大附近租房和我同住。她说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可能放心,毕业以后不管去哪里也会带着我。”

“眉难的那个家……就不再回去了?”

“起码要等停掉免疫抑制剂,五年之内也不能复发,姐姐才可以放手吧。总觉得给她添了很大

麻烦,万一被我拖累到嫁不出去可怎么办……虽说想象一下那么漂亮可爱的姐姐有天会变成什么人的太太,也挺不甘心的,不过假如成为她的累赘、害她被人挑剔,想想都过意不去……”

草津很想吐槽“比起结婚,为医学进步做出贡献绝对更能大幅提升那位姐姐的主观幸福感”,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所以,结论还是你要快点好起来嘛!”

“是啊……”小热诚恳地点头,“至少在你和燻出国前,希望恢复到能跟你们一起去看小润——否则就要等你们放假了,感觉要等很久呢。”

“……但愿吧。”他没勇气去想离别那天将会如何的不舍。想与不想,那一天终会到来,在那之前,他只愿珍惜尚未与小热相隔万里的日子。

被父亲以“检验英文水平”为由扣在身边陪同接待外国合作伙伴、充当翻译的草津没能抽身亲往医院迎接好友迁出层流室。据有马汇报,鬼怒川夫妇双双到场,还有静江的几位同学也去慰问,他听了有些替小热开心,郁闷总算稍减。次日代表父亲送走国际友人,他连家也顾不得回,直接从机场去了医院。

新换的病房仍是单人间,和原来那间格局没有不同,草津一眼望去,只看出一处变化——窗边挂了长长一串五彩缤纷的纸鹤。

“那是……姐姐折的?”他问青梅竹马,“感觉比一般的小许多,满一千只了吗?”从小立志进入高度理性的医学领域,却离奇地对流星能实现人们的心愿深信不疑的静江,很像会做这种事。

“不是,是她的同学们,凑足了一千只。未来的医生真不能小看,到底是以后要给人开刀的手,都锻炼得很灵巧,比这更小的纸鹤也能折呢,还有人会折连在一起的两只……”

不等小热说完,他的手就贴到了对方的额头上。那个温柔的声音里掩藏不住的疲倦叫他好担心,自然就想到从无菌的层流室突然回到正常环境可能会不适应、容易感染发烧什么的,但是手上传来的温度并不算太高。

“小锦……用手试不明显的,”小热无奈地向他说明,“只比正常体温高1度左右,从早晨就这样了,用过抗生素还是不升也不降。的确觉得有点累,不过不要紧。昨天拔了那根埋进中央静脉的导管,估计伤口稍有感染……也是常有的事。医生说等现在挂的药打完,就可以叫护士来换另一种抗生素了,我想……多试几种总能降下去吧……”

听他说得轻巧,草津却不敢全信。移植才初步完成的患者免疫系统还不健全,三个月内的感染尤其危险,一旦引起并发症,后果不堪设想。可他能做的只有骂一句:“累就躺下休息啊,坐起来干什么,笨蛋!”

“……睡着了怎么办?小锦不嫌麻烦来陪我,丢下你只顾自己睡觉,不是太失礼了吗?”

“啰嗦!礼仪不是这么用的!”

孱弱的病人挣不过他,被按倒在床上。

“呐,小锦,昨天我爸妈都来了……你听燻说了吧?”像是真怕睡着,小热躺下了也还睁着眼,找话题跟他闲扯,“我还当自己在做梦,都快不记得上次全家齐聚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若不是要和姐姐商量搬家的事,他们也不会过来吧……姐姐只想在学校这边租房,他们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都不回眉难住,那房子就可以卖了。我大概没资格发表意见,不过姐姐反对了,她说喜欢那个家……但我知道不是那样。我还没出生,她就跟着爸妈搬过几次家了,还常常被寄放在外婆家或者妙姨家,对她来说住在哪里都无所谓。从来只有一个家、不想离开的人是我,姐姐是站在我这边呢……”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到听不见了,终不免昏沉睡去。

他听着青梅竹马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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