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光般闪亮的宝物?
世上难求的种子?
还是价值连城的古画?
都不是,当那把小钥匙再次滚在他的手里,还个未见到,他便下意识否定了之前所有的猜想。
牢牢攥紧手里的东西,从口袋里抽出手,摊开手掌,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钥匙赫然出现在手心里,没有半点花纹,是那种凡间人手一把的小铜匙。
天华细细摩擦着这把钥匙,似乎想把它磨得更光亮一些。有些记忆似乎也在这时翻滚而至,汹涌澎湃。
那也算上一个久远的故事了,起码用人间的日子算,足有一千个年头了。
那时候,天华也还是个刚成仙二三百年的年轻神仙,正是活波好动的年纪。天庭上,青华寡言,紫微严肃,青龙来影无踪,南灵还未出生,剩下的不是年迈的老仙就是还没熟络的小仙。深感寂寞的天华就去了趟凡间。
总道人间好,吃的好,玩的好,景色好,就连脚下的泥土也是好的。说是这么说,可是所有好东西都是如此,你若不亲身体会一番,便永远不懂它的好。
好奇的天华向玉帝请了假,下了凡,不吃喝,不游逛,他只是垂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样子,白面书生,想了一想,便化作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在凡间听起来故弄玄虚,虚乎飘渺。可在仙界,却是十个里九个会选入的职业。仙人掐指一算,在凡间就是神机妙算,怎么说都是个简单轻松的铁饭碗。
若不是有玉帝管着,凡间的算命先生早都是大神了。
此外还有个好处,就是八卦会听得多一点,内容广泛,触类旁通。
天华就听到一个。
那是个城里的大户人家,男人是当地有名的木匠,凭着一门手艺娶了城里最美的姑娘,买了城里最大的宅子。据说那是家传的巧手,一块巴掌大的木头,一炷香的功夫就成了一座精致的小阁楼,窗框上的图纹、卧榻里的花饰、梳妆台上的梳子……无一不备,直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他那年轻貌美的妻子,当初也是看上了他这番本事。
这世间最难说道的就数感情了。情有千千万,白头偕老的有,苦苦等候的有,轻言别离的也有,反目成仇的还有。
昔日羡煞众人的小两口,在无数次争吵不休之后,终是各自转头,分道扬镳。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不外乎男人凭着一身本事开始有了应酬,感到冷落的妻子逐渐有了抱怨……倘若事情截止到这里倒也好说,邻居的一两句劝解抑或几天冷静便能轻易了事,奈何时间在这里扮演的不是个治愈伤口的大夫,倒像个推波助澜的捣蛋鬼。一次次的争吵,使那个曾经美丽的女子终成了黄脸婆,也让男人进了勾栏院一醉到天明。
彼时总以为,他们的生活会比那些整日栉风沐雨的人家要好过得多,大大的宅院、端茶的奴仆、可爱的孩子,在别人还没有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得到了,剩下的只是在悠悠时光里学着书本上写的那般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到头来,他们还是没有熬过漫漫的岁月,在别家夫妇还在需要相互扶持的时候,他们却已在各自的路途上渐行渐远。是他错?是她错?扪心自问,好像都不是。
“到底是我们谁错了?”女子不死心地问着。恐是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往日的朱颜青丝早已变了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难掩的倦容和几根在阳光底下刺眼的白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男人问她。
“是呀,说这么还有什么用呢?”她怔住,喃喃地说,似乎在重复给男人听,更似说给自己听。
长久以来,他骄傲,她亦不让步,凡事总要分个输赢对错才可。今后,他们再不用为这些争个脸红脖子粗了,当然,那个朝夕相对的人好坏也再与你无关了,顶多顶多,只是学做路人,相逢一笑。
八卦的来源就是那家的小少爷。
天华当算命先生死性不改,只收能入他眼的闪亮宝物。
最开始是个束发少年,拿着颗通体湖色般莹绿的圆润珠子递到他眼皮子底下道,“算算小爷今天去蟋蟀赌场的胜算如何。”
天华只眼一瞧他身后,故作沉思,“不妥。”
“不能吧。”那孩子听完瞪圆了眼睛,“我今儿可是赢了三只上好的蟋蟀。你再算算,我这可是上好的翡翠,皇城里的夫人千金头上戴得都是这个料。”
天华坚持己见,还道,“不妥。”
少爷狐疑地挠了挠头,动作迟缓地递上手里的珠子。
怪只怪,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只闻一声虎啸,“臭小子,这颗珠子敢情在你这儿!”
绸缎铺的老板娘是方圆百里的大嗓门,吼上一声地皮也要震三震,虫子都能给掀出来。最近传言,老板娘丢了定情的翡翠簪子,疑是相公在外面有了新欢。这绸缎铺的老板在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却是出了名的惧内,偏偏那支簪子老板娘稀罕得很,平常都是压箱底的货,就连贴身丫鬟也不知道藏到了哪儿,平日里盖一个被子的他自是成了“嫌犯”,弄得是有口难辩。正应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一时间同情的,劝解的,添油加醋的,隔岸观火的……比比皆是,就差拿个小竹棍儿戳人家窗户纸了,小小的城镇一时间竟比得上逢年过节那般热闹。
母老虎拧着自家熊孩子的耳朵,声音震耳欲聋,“那支簪子是不是你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