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是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了。她跟她的孩子分开的时候,那孩子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李世民正这样想着,忽见小姐甚至提起一手,抚上了他的脸庞,道:“孩子,你看你这飞扬的长眉……”她的手抚上了他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还有你这笔挺的鼻子……”那手又抚上了他的鼻梁,“……多像啊,多像我的郎君啊!没错,你就是我的孩子,你就是我亲生的孩子!”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李世民心中微微一动,觉得好像在什么时候也曾经听过谁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可一时之间他也记不起来,只顾得上安抚眼前这疯女人,伸手给她拭去泪水,道:“是,是,我是你的孩儿。娘,你生着病,要吃药的,先把药吃了,好不好?”说着回头向已经退开几步的丫头使了个眼色。

丫头会意,把桌上剩下一半的药碗又端起来,舀了一勺的药水喂到小姐嘴边。可小姐一手推开:“别挡着我!我要看着我的孩子,我今天终于见到他了,我要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李世民见那勺药水都泼到了丫头的身上,连忙从她手上接过药碗和勺子,道:“娘,孩儿喂你吃药,好不好?”说着舀了一勺药水,试探着凑近她嘴边。这次小姐欢喜地张开了口,把整个勺子都含进了嘴里。

于是,换作李世民替过丫头,坐在床榻边上,一勺一勺地喂小姐喝药,不消一会儿就把余下的药水都喝下了。

丫头从李世民手上接过空碗和勺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去拿午饭来,你帮忙先看着我家小姐,好吧?”

李世民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她把空碗、勺子和药煲都拿起,走出门外。他忽觉手上一紧,回头看时,只见小姐又再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但这时她已经没有再不停地说话,只是两眼仍是那样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神色是那样的专注,好像是想把这许多年来少看了她的孩子的时间都在现在全部弥补回来。

刚才李世民随口应了这小姐叫他“孩子”,随着她的话也叫她“娘”,本来只是出于一时的心软,心里自然并不真的把这疯女人当作自己的母亲的。可是,这时见她那样痴痴地看着自己,那眼神竟是跟自己的母亲在临终之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如出一辙,也是那样的满怀眷爱,却也是那样隐隐的含着绝望与不舍——那是因为她心知自己命不久已,很快就要跟她这最最疼爱的儿子从此阴阳相隔、永不再会!

想到此处,一刹那间他恍如又再处身于母亲临终之时的那一刻,不由得主动地反手也紧紧地握住了小姐的两手,热泪盈眶,叫了一声:“娘!”

“孩子,孩子……”小姐仍是以这样的喃喃低语回应着他,眼中又滚下了泪水,“你终于来看娘了,你终于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相对垂泪。

过了一会儿,听得门外一响,却是丫头捧着午饭进来了。李世民仍是端起饭食,一勺一勺的喂小姐吃完。小姐吃一口,就忍不住又要叫他一声“孩子”,李世民总是柔声地回应她一句“娘,孩儿在这里哩!”于是小姐不但很快就把饭都吃完了,而且脸上全是快活的笑意,再也没有流泪哭泣了。

丫头把李世民那一份的午饭也拿了来,待他喂完了小姐,就跟他一起也吃过了午饭。在这期间,小姐仍是紧紧地握着李世民的左手不肯放开,他只好坐在床榻边上挨近着她,仅以一只右手吃饭。他不时转头望一眼那床榻上躺着的小姐,每次都能看见她仍是张大着眼睛出神地看他,见他转头来看就又唤他一声“孩子”,听到他应答着自己,便笑得云荼灿烂。李世民看着她那高兴得容光焕发、直似一下子年轻了十几二十岁的样子,隐隐也看出了几分她年轻之时的美艳娇丽。

午饭吃完,丫头托着盛了空碗空碟的盘子出去。李世民仍是一手被小姐紧紧地握着,坐在床边陪着她。小姐凝望着他良久良久之后,终于渐渐的眼皮沉重起来,慢慢地垂下、合拢……

李世民听她发出轻微的呼息之声,估量着她已经睡着了,便轻轻的想把她紧握着自己的手抽出来。谁知他那手才一动,小姐就已经马上醒来,眼睛一睁,抓着他的手立时加紧用力,又尖叫起来:“孩子,孩子,你要走了吗?你又要离开娘了吗?”

李世民连忙安抚着她:“不,不是,娘别担心,孩儿不走,孩儿以后一直都会留在娘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娘的了。”

可是小姐还是一脸惊恐忧惧之色,抓着李世民的手越收越紧,勒得他只觉手上的血脉都有些儿不甚通畅了。他只好一再地柔声安慰,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劝得小姐再次稍稍的放下心来,又合眼睡去,但那抓着他的手始终不肯稍稍放开片刻。

就这样,小姐一直握着李世民的一只手,他哪怕只是稍微动弹一下,她都会马上睁眼尖叫。整整一个下午是这样,到吃晚饭的时候也这样——以致于这时变成要由丫头来喂她,否则李世民只有一只手空着,拿得了勺子就端不了饭碗——,甚至整整一个晚上也是这样,直到半夜三更还是这样!这弄得李世民甚至都没法睡觉,只能由得她紧紧握着他的一手,他就俯身趴伏在旁边的桌子上打盹。

后记:

1、兔兔对耽美里有小姐出现,还叫“郎君”好惊悚~~~爆!反正这小姐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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