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觉又长叹了一声,抬头看向柴绍,道:“柴队正,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柴绍的眼中闪烁着同情的光芒,这却只是让他心头的痛楚更盛,他不等柴绍回答出来,便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自问自答:“或者,我应该像昨晚坐在海池边上一度想过的那样,投身于那碧波之内,才能彻底的解脱吧?”

柴绍心头一震,这才知道昨晚李世民竟是一度有过轻生之念的。他连忙道:“世民,你不要动这种傻念头!你这样一死了之,你的家人知道了会有多伤心啊?”

“家人?”李世民唇角一掀,露出一个苦涩已极的笑容,“柴队正,你知道些什么?我……我就是父亲他……亲手把我送进来给皇帝的!”说到这里,酸楚之意汹涌而至,但他低下头,仍是继续挤出话语,“……他既然做得出那样的事来,自然是早就想好了只当作从来不曾生下过我这个儿子,我的生死荣辱……他还哪里会放在心上,哪里会……为我的死而伤心?!”

他只道柴绍会被自己这番话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谁知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柴绍道:“令尊也许确实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你真的相信他已经放弃你了吗?你真的相信如果他听到你的死讯,会一点都不感到伤心吗?”

李世民一怔。

是的,自己真的相信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吗?如果真的相信,那昨晚他怎么又会最终决定要再熬下去?他不就是因为想到,如果自己死了,父亲会怎么办吗?

柴绍见他只是低头不语,便又道:“世民,你有没有认真地想过,为什么令尊要做出这种看起来是出卖亲儿的事情来?”

“他……他是为了李家……”

“看来,你自己其实也很明白嘛。令尊绝不是那种为了讨好皇帝就如此丧心病狂之人,也不是因为他不疼爱你这个亲生儿子。但他是一家之主,他必须为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性命着想。换了是你在他那位置上,你能想出更好的应对之策吗?再说,就算他宁可拿全家的性命跟皇帝拼了,也不把他送进这宫里来,可是结果又会是什么?”

李世民想了想,道:“皇帝会把我李家满门抄斩,但是……但是多半会留下我一人的性命,还是禁锢在这宫里,任由他的玩弄。”

“对了!那你说,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你的处境会是比现在更好呢,还是更差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比现在更差了。现在,至少是李家上下人人平安无事。就算是自己,虽然被皇帝扣留在这宫里受尽他的凌-辱折磨,但名义上毕竟还是个千牛备身。如果自己是在李家被抄家灭族之后以罪臣之子的身份藉没入宫,那就更是只能沦为最最低贱卑微的宫奴,不要说皇帝和这小队里的人可随意欺侮自己,就连一个平常的宫人也能对自己极尽践踏虐待之能事。更不要说,因为现在家人都还好好地活着,自己始终还有着一丝哪怕是多么微弱的希望——那就是如果有一天真能熬出头来,最后能离开这里,外面还有个家等着自己回去!要是家人都被皇帝杀了,那自己可就真的是彻底地绝望了。就算有一天皇帝终于玩厌了自己,把自己弃若敝履的一脚踢出宫去,他也无家可归,只怕到时反而要倒过头来哭着求着皇帝继续淫辱自己,好让自己至少还能有个安身落脚之所吧?

想到这些,李世民那入宫以来一直郁郁难解的心结——尤其是对于父亲、乃至于兄长,竟然是他们这些自己至亲至爱的家人,亲手把自己像礼物一般上贡给皇帝的震惊、愤怒与悲痛之情——,一刹那间,冰消瓦解!

他一手拉着被子,确保遮掩着下-体,就在床上跪下,向着柴绍深深弯腰行礼,道:“柴队正,谢谢您!若不是得您这一番开导,世民还糊里糊涂的,家父的一片用心良苦都懵然不懂。其实世民早该知道,天下哪有不爱儿女的父母?世民在此受苦,家父的心其实一定比世民更苦!他是心里滴着血,把世民送进这里来的。世民若是不能体谅他老人家的苦处,那就等同帮着皇帝往他的心上再扎一刀!”

柴绍扶他直起身子,热泪盈眶的道:“世民,你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不管你在这里经历了什么,你都没有丢令尊的脸!”

看着李世民向着自己含泪点头,那晶亮的泪水划过他那棱角分明得像是经过了天工神匠精雕细琢的脸,柴绍心中不觉一动,道:“世民,你要知道一件事:在这宫里,不管有多少人欺负你、鄙薄你、凌虐你、羞辱你,但至少一定会有一个人知道,你不是皇帝的娈童,你不是千牛卫中的败类,你从来不曾作恶,你从来只是受害,你是不应该遭受这样的欺负、鄙薄、凌虐、羞辱的。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李世民又再用力的点头,眼眶中的泪水被震落下来,沿着腮边滑落:“我知道,那个人,就是您——柴队正!”

柴绍却缓缓的摇头:“不,不对。那个人,不是我。那个人,是你自己!”

李世民一愣,然后就扑倒在床上,脸庞蒙在被子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柴绍静静地坐在床边,由得他尽情地哭,尽情地把这两天来的委屈、悲伤与痛苦在这一场大哭之中全数发泄出来。

待他哭声渐弱,柴绍这才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不要哭了。以后,你到我那边去住吧。我那里有两个房间,靠外面那个平时用作办公,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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