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耿直的汉子,竟眼眶泛红,哽咽着说不下去。
明亮的室内,似有缕缕清风吹过,将屏风后面的帘幕轻轻掀起,带来一声悠远的太息:
“易先生责问得甚是。丧失至亲之痛,本座和内子无日或忘,与伏魔岛有不共戴天之仇,因闻聚宝山庄有克制魔族的宝物出让,与夜帝城主会晤之后,所以绕道前来。何其有幸竟得见先生带来的青冥族圣物,故托金庄主将先生请至荟珍馆,正想借此请教。平原、陆河不得无礼……”
屏风后端坐的白色绣龙袍身影,终于慢慢开口。他的声音庄重又威严,具有无法抗拒的气度。
平原和陆河将军一齐躬身道:“是,主公!”
普天之下有资格穿这种白底绣金线飞龙锦袍的人,唯有当今日帝城主君浩然,其挚爱的正室王妃碧罗衣公主,也是春灵山领主的亲妹妹。八月十五月神祭,两位城主在夜帝城秘密约谈之事十分隐秘,各方都没有透露一点风声。易逐尘正是收到密报,预先候在日帝城主回程的路上,想方设法混入聚宝山庄,始有机会面见日帝。
其实北辰沁芳
也猜到荟珍馆里这位贵宾的身份:灵剑之盟名存实亡,王朝疆域内能与银月亲王分庭抗衡的力量,就剩下日、夜双城联手。易逐尘既能破坏夜帝城和银月亲王的联盟在先,继而挑动日帝城与之对立,伏魔岛自可立于不败之地,坐收渔翁之利——这算盘打得是精,北辰沁芳更不能说破,权且装聋作哑站在一边,纯作壁上观。
易逐尘合掌收起瓷瓶,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一切均在掌握之中,能引日帝亲自垂询,这计划便成功了一半!眼底的笑意越发深邃,挑指称赞:
“日帝城主好器量,至情至性,无愧一代明主之风!如此,日帝是想凭着那支金箭,向魔军公然宣战,为故人报仇雪恨啰?”
“本座的确有这个念头,”帘后的人坦然道:“可是至今未找到使用神箭的方法。而本座还收到消息,可以用射杀魔族的金箭作信物,找到它的主人莲花大师,邀请高人再度出山,为人间斩妖伏魔,造福万民。奈何莲花大师仙踪难觅,本座尚在物色派去寻找大师的人选,依先生的高见……”
“虚无缥缈,缘木求鱼,不切实际的无谓之举!”
易逐尘一口气批评道。在夜帝城时,日帝城主就听说这年轻书生舌战群臣、辞锋犀利的风采,并不以为忤,静听他的下文。
易逐尘侧头凝思一阵,转而问道:
“敢问日帝和夜帝城主约谈之时,对于九月初九与灵剑之盟总领主会见一事,有何看法?”
“本座和夜帝都认为,灵剑之盟近来的举动十分不寻常,总领主风舞阳的决策也有诸多令人费解之处。”
“对银月亲王呢,城主怎么看?”
“银月亲王此人野心不小,才干和魄力惊人,迟早不甘居于他人之下。其实本座也不赞同和银月亲王联兵,似有引狼入室之忧。”
“说得好!”
易逐尘一拍桌案,正等他这句回答,随即芜然一笑:
“诚然,日帝仍可继续遣人拿着那支金箭去寻找莲花大师,若是十年八年都找不到,不妨等到猴年马月……如果我说,现在坐在中灵山上未央殿里的,根本不是风舞阳,而是当朝的银月亲王;当日下令春灵山和夏灵山弃守,又在众多领主面前逼迫春城领主誓言必须一个月之内除魔赎罪的人,也不是风舞阳,而是银月亲王,日帝作何感想?”
陆河将军第一个跳起来,“怎么可能?你说灵剑之盟总领主是银月亲王假冒的!?”
易逐尘望着他,郑重道:
“陆河将军不相信,不妨细心想想:近几年,风舞阳常年云游在外,是谁在打理盟中事务?有
谁见过他的真面目?为何一回到中灵山上,就性情大变,决策失当,先是逼死春城领主,又再剥夺副总领主东侯逸的职位?造成现在灵剑之盟元气大损、内耗不断的局面,谁该负上最大责任?”
“嗯……这个,好像真有点可疑。”少年将军疑惑地搔搔脑袋。
屏风里的人沉吟道:“不过,排名第一的诛天剑一直在中灵山上,而且绝无虚假。如果假冒总领主的人是银月亲王,风舞阳怎么会心甘情愿把灵剑交给他人?银月亲王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
“因为银月亲王早有独霸天下的野心,至今掌握朝野一半势力,唯独兵权牢牢控制在雷武皇帝手里。所以要借助108座灵山的力量,找到那把象征至高权力的万神之剑,然后与伏魔岛联军,达到其吞并雷武王朝、瓜分整个大陆的目的。其实银月亲王这个秘密,春城领主和东侯领主临终前都已识破,全部记载在一封书函中,交托与夏灵山领主带给真正的风舞阳。城主将来见到夏领主,便能查证。”易逐尘清晰地回答。
阁子里一片寂然——这“真相”太过惊人,委实不知如何反应!北辰沁芳不是江湖中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紧张得心头怦怦直跳。
易逐尘负手斜睨众人,悠然道:
“日帝可以对在下所言暂时存疑,届时与中灵山总领主会面,务必要探查清楚他的底细,是真是假,一目了然,断断无法瞒尽天下之人!”
陆河将军愤怒得涨红脸庞,“呛啷”抽出宝刀,义愤填膺道:“主公,原来是银月亲王在背后捣鬼,这个假仁假义、阴险狠毒的衣冠qín_shòu!世子殿下死得好冤,我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