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等了半晌没人上来挑战,干脆跳下了台。不想司马尚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低声喝道:“你这是试探吗?是试探吗?!你根本就是上去显摆的吧!!”

盖聂揉着脑袋,委屈道:“我让他三招,想看他情急之下会使出何等功夫,谁知也和原先差不多。”

“那你看出他的剑术来历了?”

“……没全看出来,不过‘涉江行’的话,应该是楚越之地的武功……”盖聂含含糊糊的说。

司马尚唇边露出一个浅笑,道:“我却知道。这是楚国王室宗亲昭姓一族中公子兰的绝技。此人当年也称得上一流高手,可惜人品下作,为虎作伥,与秦国杀手团‘罗网’有些秘密往来。然而他死得也很是诡秘,据说是被一颗黄金的弹丸打中眼睛而死的。真不知什么样的刺客居然有如此贵气。”

盖聂头扭向一边,一脸挣扎的“我不认识凶手”的表情。

第12章 十二

盖聂自上了演武台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两天之内接连对阵十几人,其中有七人是赤豹营的高手,未逢一败。他在赵军中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大,人人都知道新兵步卒中出了个“看上去很弱但就是打不赢”的小子;连带着整个壁字营都好像面上有光起来。像老胡牛二他们更是常常被人拉到角落里,盘问“葛大”这人的身世底细,可惜只能打听出“榆次人”、“会杀猪”、“坐着睡”之类让人莫名其妙的情报。

到了第三天上,围着演武台的人群比前几日还要厚了好几圈儿,连壁字营的伤兵里面伤势不太重的都被人扶着扛着领过来了。也就是这一日,盖聂终于遭遇了几个罕见的强敌。

比如午后遇上的这一个,模样虽极为年轻,然而下盘极稳,双臂奇长,太阳穴微微隆起,一看就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他站立的姿势让人联想到一杆挺立的长槊,沉稳而凌厉,脸上的笑容却很活泼。

他向盖聂施礼道:“在下夏启,是大夏的子孙。”

盖聂被这名字默默地震了一下,心说这哪里是大夏的子孙,分明是大夏的祖宗啊。

夏启与他眼神相对,笑得更加开怀,嘴上道:“阁下小心了——”一把长剑便抖落出鞘,猛攻过来。

好快!

这是盖聂心头瞬间闪过的念头。那人“小心”二字仿佛还含在嘴里,一片白惨惨的银光已经剐着两颊攻到了身遭,一时周身要害仿佛尽在他剑光笼罩之内,有如被狂风骤雨劈头浇下,毫无脱身之裕。更可怕的是,他一剑递出的同时,空着的另一手一脚也同样狂放无忌地攻向对手,他的拳,他的腿,都是致命的武器;看似凌乱,实则更将速度提升到了常人无法应对的地步。

夏启的剑招细观起来也并没有多么离奇,无非是横劈直刺,下抹上挑,但就是快,比常人快上三倍、五倍、甚至十倍。所谓的招式,无非是攻击的位置、角度、力道、衔接和变化,像对弈一般,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然而如果你足够快,那么无论对手有多少精妙的招式——只需抢在他变招之前封死退路,让他根本无从施展——便都能迎刃而解。

一时间天地之内仿佛满是他,剑的残光,人的残影。

盖聂可以肯定,夏启的内力修为也同样惊人,否则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无法适应如此超乎寻常的出剑速度,和身法变幻。他在夏启的剑锋之端闪转腾挪,好几次是险而又险地躲过去,引得下面围观的将士连连惊呼。可能是两人的速度都逼到了极致,盖聂觉得眼前有些恍惚,脑袋里还配合着胡思乱想——《庄子》里面有个故事说,郢都有个人,白垩沾污了他的鼻子尖,薄薄的一层像苍蝇的翅膀一样;有个名叫石的匠人抡着斧头帮他把鼻子尖上的这一层白垩砍去,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而目下盖聂便有种感觉,倘若自己身上沾了一层白垩,也快被夏启的剑气削得干干净净了。

约莫过了数百招,盖聂仿佛渐渐终于适应了这样凶险的速度,开始偶尔递还一两剑——然而夏启的剑,或者拳脚,却总是后发而先至;他就像楚地传说中的灵猿一般,轻灵敏捷,左右接箭矢而不堕,没有一剑能刺到他身上而不被他先刺中的。

盖聂一剑点向他心窝,剑气未发,夏启的身躯已经平地窜到了半空,一腿踢出时几乎带着呼哨般尖锐的劈风声。如果盖聂向后躲避,他便能借这一踢之力在空中转向,一剑一拳继续风雷般地向对手攻去。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脚居然没有落空!

盖聂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迎了一小步——对手的右脚恰好踹在他柔软的腹部,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往内陷住了一样,让夏启霎时有些失措。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失衡,盖聂用握剑的右臂和空着的左手同时格住踢中自己的这条腿,猛然发力将他从半空摔了下来。夏启本能护住后脑,却觉得臀部和背部一阵剧痛,眼前电光般的一闪,一柄剑已经架到了脖颈。盖聂用膝盖抵着他的心口,将他整个人压在台上动弹不得。

“……好!”过了半晌,被这样精彩凶残的对峙震得目瞪口呆的人群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叫好起来。不仅是对胜者,更是对双方剑术的叹为观止。

盖聂站了起来,将一柄锋利透亮的长剑收回鞘内。夏启也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忽听对面的少年轻声问道:“请问阁下练的可是,越女剑?”

夏启讶异抬头,面上的神色从沮丧又变回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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