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事实上他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笑,无论内心藏着再多复杂难明的情绪,这都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难得的美好时刻……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记住鼻端的淡淡汗味,如皮影戏布景般漆黑的楼房轮廓,翻转的视野中地上的裂纹形状,和月亮的弯钩朝向哪个方向。

他有一种预感,这样安静的、犹如在命运的夹缝中漏给他们的时间,不会很久了。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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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

“今天的歌很好听。”喻文州说。

舒晴这里通常会播放一些有利于舒缓心情的歌曲,来得多了,他也清楚她的歌单。自从和他熟悉起来,她播放粤语歌的频率就高了许多,喻文州自然明了女孩子的小心思,从一开始的付之一笑,到如今习惯了这种着意营造的氛围——如同女孩子本人,精致而讨人喜欢,却总像哪里欠缺了点什么。

“《再见二丁目》,很多年前的老歌。”舒晴说,把音量稍微调大了一点。低柔清宛的女声在室内回旋,仿佛沾了水气的风吹过荒原的野芒花,密密匝匝的一片柔软地伏下去,又立起,忧伤随着一起一落。喻文州想起南方用阿拉米语唱起过的歌谣。

“满街脚步/突然静了

满天柏树/突然没有动摇

这一刹/我只需要/一罐热茶吧

那味道/似是什么/都不紧要

唱片店内/传来异国民谣

那种快乐/突然被我需要

不亲切/至少不似/想你般奥妙

情和调/随著怀缅/变得萧条

……”

舒晴随着旋律轻轻哼了几句,保持在只有自己听见的音量,她的粤语发音怪得很,怕被人笑。深色玻璃过滤后的天光像一道尺,在喻文州眼下的阴影上量过来量过去,他阖着眼帘,专注聆听的姿势,十指交扣,表情静而和软。

“原来过得很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

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

无论于什么角落/不假设你或会在旁

我也可畅游异国/放心吃喝

……”

这种时刻是不宜开口的。喻文州来这里,有倾诉,有坦荡的软弱,很多时候他其实喜欢静静的不出声,一些思绪需要孤独的沉淀。舒晴有所察觉,相比与她交流,宁静透彻的自我观照也在这间屋子里进行着,他更需要这样一个地方,不是这样一个人。

他看上去孤独,却是圆融而完整的一种状态,自相和谐也能自如融于环境,与无法自处的空虚烦乱无关。

这也让她感到无力。

舒晴并非没有见过故事的另一个主角。她曾经怀着理不清的心绪,专门跑到荣耀国家队训练现场去,找借口远远看了一眼真人。叶修和影像中以及多年前比赛现场上的区别不大,可能更随意更不修边幅些,点烟的动作潇洒利落,但无论怎么看,所谓会走路的传奇,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她从未有过切实的妒忌,也从未拿自己和他比较,他们分属的领域与象征的意义全然不同。这个人,她咬着嘴唇想,他知道自己曾被某些人用力地爱过,至今还在爱着吗?被那样用力地爱过,他是如何以圆满无缺无懈可击的姿态,抽身而退,遵照他那强大无匹的惯性自顾自走下去?

后来每次回顾,舒晴都觉得自己那一瞬满溢的情绪简直魔性,没头没尾且毫无必要。

他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说到哪里了?”喻文州问。

“上次我拿照片给龚老师看,他说,火焰与水的图案应是某个部落或民族的图腾符号,像古时商族的图腾是玄鸟,鄂伦春族、鄂温克族崇拜熊图腾,瑶族、苗族和黎族等尊奉盘瓠为祖先一样。倒是能让人看着就头晕的图案,乍看不稀奇,网上也能搜到一堆,但那都是通过视错觉给大脑造成假象,是很简单的小把戏,而不依靠视错觉就能达成眩晕的暗示,这中间的原理比较难懂,他也不记得历史资料上有类似的记载。”

“他问过我原照片是在哪里拍的,我没说。”舒晴补了一句。

“哦对,有托你帮忙问来着,谢谢你还记着,辛苦。”喻文州说,舒晴诊所的客人五花八门,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正好有个姓龚的民俗史学专家在业内很有名气,他就托舒晴捎去几张山洞内部的翻拍照片,也是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思。

“干嘛跟我这么客气?”

“无事献殷勤嘛。”喻文州笑笑,“没有记载很正常,南方她那一派的传承也不依赖于文字,自有他们独特的方式手段,而且他们似乎特别讲究一个悟字,形之于文字反而落了下乘……我是这样理解的。”

“这么神奇的门派,消失得无声无息,太可惜了。”舒晴托着下巴,“历史上奇人奇事很多,像这种也远不止一家两家吧,居然没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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