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圆的了,此刻却被乌云一遮看不见。白玉堂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住处,灭了灯烛解了衣衫,躺倒在床上却睡不着,满脑子里头,那人,那案子,那些话,全都千头万绪,乱得很,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一团乱麻样。这么想着,连稀稀落落的秋蝉鸣声都格外刺耳起来。

忽然一阵风稍紧,蝉声弱了下去,倒有风吹落下的叶子打在窗棂上,细细的树叶借了劲风之力,也敲得笃笃作响。白玉堂听了一会,忽地翻身跃起,反手从枕下拔了刀出来,拉开房门,只着中衣出到庭院。

乱麻须当快刀斩。

好个白五爷,也不待这阵风停,也不摆架势不作起手,随意半步踏出,刀光逆着风向过去,似是要斩断风头、划破风身、直通到风尾一般——那风虽然无形,这倏然一刀又灌了内力撞去,激荡之下,周身丈二风中乱舞的树叶却碎开了大半。这一刀当然不是要劈什么树叶,也不打算殃及院门口的老树,趁着一刀下去,几丈方圆当中天风为之一顿,白玉堂足尖发力跃起,稳稳落下时脚下恰是屋脊一端的白虎神兽头。

挽个刀花,那风头却没再劲起,倒是落下雨点来。拉长了打着旋下来,砸在白玉堂脚边的青瓦面上——好大的雨点,数上十个凑一总大约就能够一钱。也罢,水泼不进,虽说连长街卖艺的都能玩上一手,如今五爷为了解一腔闷意,也权来耍耍。何况长街卖艺,哪有使老天爷给搭手、使漫天暴雨来泼的呢?

雨下了几乎一个时辰,才渐渐要收了,白玉堂从头到脚没教半个雨点砸着,却也湿漉漉的,一则着实费了力气出了汗,二则也是雨雾润的。眼看雨小了小了就要停下,他手头这招耍到半途却忽然收了势,倒提着刀半仰头看天——为刀气所滞,待他眨了眨眼,细细的雨丝才从头上三尺淋下,渐渐打透中衣,凉凉的,与汗水混作了一体。

风雨欲来,人力再大胜不过天去;可是五爷不停手,老天也没辙。什么时候五爷高兴了,也是个清爽畅快。

白五爷心情大好,刀交左手,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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