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值得笑了。”
秦深在魏夫人斜对面坐了,两人离足一米多的距离,不算亲近,也算不得疏远,到底头一次见面,不宜太过热络,又有年龄差。年长的不管好歹,总是前辈,要在年龄前放尊敬一些的。
秦深只管看那药罐子似的茶炉,有一个穿红旗袍的女子烹制,还有小磨盘,将烘干的茶叶细细磨粉。小磨盘有小噪音,但不讨厌。
魏夫人望望秦深,笑了。“有兴趣?”
“没有,看着好玩。”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茶,我就点个我喜欢的。”
“可以。”
在等茶水烧开的时候,魏夫人几乎不说话,她脸上带着笑,浅浅的,有那等上了年纪的女人特有的味道。有些女人就像酒,时间放的越长,滋味是越浓的。
秦深在心里评价魏夫人,端庄大方。看的出来,就算是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太美丽,但难得那份好涵养,与她相处起来,并无不自在。
“头怎么了?”
“出了点小状况。”
“包的这样严实。”
“医生小题大做,大概是看我戴帽子好看,给赏赐了一个这样大的。”秦深在脑袋上,用手指画一个圈。
搏的魏夫人大笑。
“陈总经理今年多大?”她像一般长辈那样,对小辈询问。
秦深道:“二十九了。”这是陈叙阳的年纪。
“我儿子三十了。”
“您儿子……”是魏求吗?
“对啊,整天见不到人影,想见他一面都难,跟他父亲一样,只知道忙工作,家里不着地,一回来就扎书房。”
她心中有抱怨。秦深这样想,“那多好,生意兴隆,让您有享不尽的福气。”
“说的也是,我说话没有让你厌烦吧。”
“怎么会?我妈去世的早,我想要听她唠叨都不能。”
魏夫人放柔了目光。
秦深心想:她同情我。情绪拿捏的这样好。“魏公子比我幸福的多。”
“他不知福。”
“男人总是爱事业多过爱老妈。不知道,没了老妈,他连出生都没资格,还谈什么万里江山。”
秦深这句话,使魏夫人心有同感。
“可惜没生你这样的儿子,他连坐下来陪我说话都没耐心。”魏夫人对秦深很有好感。不过这种‘我做你干儿子’的话,秦深万万不敢说,人这样一说,她不便认真。再恭维她儿子几句,“魏公子也有好处,我懒散的很,不成器,爸爸恨铁不成钢。”
“谦虚。”
茶已经泡好,旗袍女端了两杯来。魏夫人是真会喝茶,望闻问切的,一揭了盖子来,并不急着饮茶,而是任由清香飘散。她让眼睛凑过去,被茶烟熏一熏,说是茶的水汽也是有营养的,很能滋润眼睛。
秦深也有样学样,心道:“看来,我今日也要做林黛玉了。”林黛玉进贾府,不肯多走一步,不肯多说一句,做什么总是要别人先做了,再有样学样,谨慎小心如斯。她不过‘哗众取宠’,把眼睛瞪的老大,好像要让眼珠子滚到杯子里去。心却说着:“别连眼屎也跟着一起下去。”眼前一片水雾。忘记自己是戴眼镜的,眼镜都被水汽液态了。狼狈至极。
秦深没有脱下眼镜,而是用两个食指,在镜片上抹,抹了若干下,镜面似乎更加模糊了。她偷偷的去注意魏夫人发现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举动没有,魏夫人仍旧喝茶,仿若不知,其实肚皮都要笑破,为了照顾秦深的面子,才假装看不见。
她不望秦深,只用余光一扫,目光立即收回来。
等秦深擦完了她的眼镜,才问她:“茶味道如何?”
秦深将将喝了一口,又咂巴了几下嘴,“我不知道,它似乎有点甜。颜色也很好看,碧青一片。让人看了很有胃口。”
“你说的真好。”
秦深对这样的赞赏,羞愧难当,没看见她语言干涩,不知道如何表达吗?
她想她要坏事,不过坏事正是她所要追求的,不与魏家搭上关系,就等于跟魏求保持距离。
秦深的笨拙,在魏夫人的眼里,却也有说不出的喜爱。追捧她胡说八道的,她见得多了,不懂装懂,不喜欢偏偏说自己如何如何喜爱,要对她投其所好。
殊不知那做作的样子,一经她的眼睛,便什么都明白了。
秦深这样,她反而新鲜。
多诚实,多不奉承。也不急躁,换了旁人,必定尽快切入主题谈合作。
她却不晓得秦深的意图,秦深是巴不得双方之间没有合作,连问也不必问。
秦深这样,魏夫人就喜欢了。还跟她说了很多茶点知识,她是喝茶的‘老江湖’,从小培养出来的习惯。
秦深只是听,不插嘴,在关键处,问几个小问题,让魏夫人接着说下去。
两人到也谈的拢。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求儿为什么要找陈总经理合作。”魏夫人决定提前提出这件事。
“嗯?”
“耐心,沉稳,不急功近利。在这个年纪,也算难得了。投资在你身上,我放心。”
“您太过夸奖了,我什么都不懂,只是您一直包容我,而且不厌其烦的告诉我那么多知识,是我受教才对。”
“还谦逊,好品质总是不怕多的。”
这时,门前小道上有几个人经过,均穿笔挺大衣,身边还跟几个小助理,小秘书的。
其中一个人,格外显眼,叫人在意。秦深歪着脑袋,透过门,往外看。
是陆静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