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宗珏也只是和奴良鲤伴寒暄了几句,又跟这一世的奴良若菜见了一面,面对着笑容烂漫天然地把奴良鲤伴丢在一边抱着赤司嘘寒问暖, 面不改色地就把赤司微弱的反抗压制还能笑眯眯地说出小征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之类的奴良若菜,宗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同时为未来鸦天狗警司的诸位点了根蜡烛。
“小心。”小狐丸从背后扶住宗珏,微微低头道,“再过三日就该到大国主的宴会了, 您是否准备回程?”
宗珏不能随便逃必须出席的宴会里,重中之重就是大国主所举办的盛宴, 宴席上喝得醉醺醺的神明会用缘牌为人类结缘, 促成一对对美满的新人——起码在醉得不省人事的神明眼里是美满的,结缘算是诸神集会的重头戏了,何况宗珏无论如何也都得给大国主这位出云之主一些面子,维持黄泉在天津神与国津神之间不偏不倚的站位。
“三天啊……是该回去了。”宗珏点点头, 又看向月读命,一时有些犯难。
三贵子之一的月读命出现在诸神集会之中,不管是谁都不能说不行,但是多年以来这位以及他所象征的夜之食原一系的神明都是远离纷扰不沾权势的做派, 夜之食原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出入口之外封得比黄泉还要严实,即使偶尔有一两个夜之食原的神明在出云现身, 也多是遮遮掩掩一闪而过的低位神明,光是想想月读命现身会给诸神集会带来多大的冲击,宗珏就想把他打包邮寄回夜之食原。
说不定隐居多年的天照大御神也会出来见见自己几千年没见面的弟弟,当年再怎么闹得势如水火死不相见,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能说那位心里头没有半点后悔?
好吧,宗珏承认自己其实就是不怎么想带着这么个麻烦过去,他心里头还惦记着在极北之地度假的自家刀剑们,只想顺顺当当地把这段时间混过去,然后快点回去挨个抱着自家小短刀安慰安慰饱受惊吓的心脏,而不是带着身边两个时刻觊觎着想要跟自己有点什么的小兔崽子和天津神国津神们勾心斗角互相算计。
越想越心塞的宗珏默默把小夜左文字抱起来蹭蹭发顶,满足地喟叹一声。
短刀是世界的宝物啊。
宗珏的心思月读命一清二楚,但他更清楚一步退步步退,到手的机会白白松开可不会有任何人怜悯自己。
如月华般高洁的面容绽开一个柔和乖顺的笑容,月读命并没有试图跟宗珏更亲近一点反而微微后退拉开了一点点距离,他专注地看着宗珏的眼睛,缓缓地慢慢地一点一点俯下身——
这无尽的时间与空间之中,大抵也就只有宗珏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弯下腰曲起膝盖,华美的衣袍流水一样于地面蜿蜒,他抬起眸子,从宗珏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丝惊讶,因而笑容中糅杂上了几分孩子般的狡黠意味。
“您应当不会介意吧。”他温声道,隐隐又透着些不容拒绝的强势,“多一位侍从的跟随。”
单膝跪地的神明仍然维持着骄傲而又坚不可摧的姿态,他的背脊挺直,下颌到脖颈的肌肉收紧,像是要去赴一场以命相搏的战争,但这也是他从未有过的卑微姿态,月读命何曾这般低过头呢,哪怕是面对着他的父亲伊邪纳岐,面对着他的姐姐天照大御神,他也高傲得仿佛将一切都踩在脚下只可摧毁而不可弯折。
月读命知道宗珏拒绝不了他,生得一张不近人情面孔的野干偏偏有着一颗柔软的心肠,他软下眉眼,放低腰身,仿佛年少时向即将离去的野干索求多一晚的陪伴一般无二的情态,理所当然地换来了宗珏无奈地叹息和妥协。
宗珏受不了他低下头弯下腰放下一切的骄傲请求的样子,哪怕明知道他是故意的。
宗珏知道,宗珏当然知道。
月读命垂下眸子,觉得脖颈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又一次疼痛起来。
磨人的,漫长的,一丝一丝若有若无的疼痛,如同一片勾得人心口发痒的羽毛黏连在那曾经皮开肉绽的皮肤之上,时不时地,就让他疼上一下。
他甜蜜地笑起来。
如同满月之时的溶溶月色。
小狐丸拧紧眉头摩挲着刀柄,笑意自他面上隐去片刻,彷如刹那露出尖利爪牙的猛兽,但也仅仅那么一瞬,而后仅有的一分厉色便化为了他惯常的笑意,他不着痕迹地移了移位置,低声道:“稻荷神那边我会处理的。”
虽然他真的一点也不介意月读命马甲掉一地被出云的那群恶鬼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奴良鲤伴砸吧着烟斗眼神从小狐丸移到月读命身上,又从宗珏看到小夜左文字,最后又滑过跟在宗珏身后作壁上观的宗三左文字和江雪左文字,忍不住笑了几声道:“看来神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不过你要是想要透透气了,随时欢迎来找我。”年轻的魑魅魍魉之主对着宗珏轻佻地眨眨眼,吐出一口透着薄荷气息的烟气,“我请你喝若菜酿的酒。”
“总是少不了我的那一份的。”宗珏应道,“想来那时候我也要给你带些好酒才是。”
“如何说?”奴良鲤伴挑眉。
“麟儿新诞,不是件值得喝一杯的喜事?”宗珏说道,瞧着奴良鲤伴的神情从不明就里的疑惑逐渐变为狂喜,不等他接着问下去便卷着自己一行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刚刚才几周大的胎儿,算算日子还是前几天他们还在奴良大宅做客时就到了的,再问下去可就要尴尬了。
回程路上宗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