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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支呼之欲出的冷箭夺去注意力的明玦愕然回首,以为明琼要逃,狠狠推搡了欲逃脱他掌控的明琼。

那单薄娇弱的身子便顺势飞身而下,像一只没了线的风筝,直直下坠在城门口“嘭”的一声,开了一朵艳丽的花。

咻的一声,利箭已然化为残影,下一刻,穿透了明玦的眉心。

“攻城。”沈潘握着还在震颤嘶鸣的弓,万千的恨意化为一声胸腔里迸发出的“攻城”。那声音充满了弑杀的怒意,代替了沈潘心里凄厉叫喊着的“明琼。”

烈国泰安十年冬日,宁国今阳失守,御驾亲征的宁国天子明玦死于宁国今阳城楼上。

………………

冬日的阳光明媚又寒冷,寒风而来,冻得人一个瑟缩。

披着血甲的沈潘踏上今阳城楼,就站在方才明琼站立的地方。

直直往下看去,他看到断肢残腿,看到了烽烟寥寥,看到了深红色的血和着黑色的硝烟,看到的是那流血漂橹的悲惨境地。

却唯独找不到他的那抹白。那抹明媚亮眼的白。那人爱俏,最喜欢的就是白衣。

他与他厮守时,那白衣在他手上,覆着他,盖着他。不管什么时候看着他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却只为他留了一寸婉约的柔和。

他是踏着他心尖的那抹白进来的。城破了,心也烂了,那抹白,再也没有了。

“把我烧了,就洒在这儿。”沙哑到不成样子的声音传到身后人的耳朵里。沈潘咧着嘴,笑一声,却牵动了心里的痛。他恍惚看到那人一身白衣笑着向他招手,他抚过,吻过,看过无数次的脸正笑靥如花,弯着眉眼,咬着粉唇。琼明在等着他。

阳光灿烂,将城楼上的那抹猩红照极为耀眼。青色城砖上溅上了一抹热血,在那热血飞出的瞬间,腾出了一丝明艳晶莹的血雾。

沈潘那沾满血的佩剑下,最后的一个亡魂,是自己。

谁使英雄休入彀,转悲遗逸得加年。

枯兰衰柳终无负,莫咏柴桑拟古篇。

……………………

蝉鸣,狗叫,伴着叮叮当当的兵器敲打声,沈潘抚着自己像要炸开的头来,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睛。

门外有些吵闹,却不妨碍睁开眼的那一刻就绷紧了身子。他替凤连卖了十几年的命,若是连这点机警都没有,怕是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却在睁开眼看到房梁上吊着的篮子后有了些许错愕。

心里波涛汹涌,表面仍然八风不动的沈潘沉静地扫了扫四周。果然收获了被砸的稀烂的窗柩,没有被子的硬木床板,门外依稀可见的十八般武器的武器架。

若是更有标识性的东西,旁边桌子上缺了一口的水蓝色珐琅彩掐丝梅瓶恐怕更能说明一切。

沈潘重生了。重生在他十七岁的那年。

水蓝色为底的梅瓶稀罕,他那三叔不知从哪儿淘来的玩意儿,在他十七岁那年送了他。第二天就被来找他打架的孙子锐打了个缺口。

这事他一辈子都记得。

孙子锐他爹听说了这事,二话不说送了他三万两银票来!!!

以前的沈潘没有资格说,重生后的现在倒是有了。

他沈潘活了一辈子再也没有过第二个三万两!!!的银票。

可惜那三万两被他压在了自己睡的硬板床下,等他随着凤连去了烈国也没拿。

额,等等。

沈潘猛地起身,一个鲤鱼打挺就想起来。却被身上那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揍了一顿的剧痛,疼得咧了嘴。

这感觉,他就是被人给揍了!!!

沈潘忍着痛,勉力坐了起来,记忆慢慢回笼。

十七岁,他十七岁那年。祖母还在,知武还在。他整日里练习武艺,在被打和被狠打里挣扎。

偶尔孙子锐讨虐的来被他打,让他也平衡平衡。不过这样的时候不多,被他自动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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