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煜斐打量他两下,暖融融地笑了笑,并不回话,只是沿街拦下一辆的士,把李枳推进去,自己在他身边坐好,报了目的地,又把空调出风口拨向李枳的方向,嘱咐那位听布兰妮的光头非洲裔司机把暖气调高一些。
还挺会关心人,怪不得那么多人蜂蝶成群地往他旁边凑,这肯定不只是我的脑补,李枳酸溜溜地想,但又一琢磨,不对啊,他年轻那会儿明显是个不拿正眼看人的刺儿头,对我这么体贴,是因为知道我是他未来老婆吧。
这想法把李枳弄得浑身都舒服不少,黄煜斐外套上的怪味也仿佛淡了。
却听身边人解释:“那个味道是乙酸,也就是醋酸。”
“涨知识了,”李枳眨眨眼,“我没好好上过化学课,还以为你把衣服泡醋缸里了呢。”
“可以接受吗?”黄煜斐模样竟有点发窘,“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习惯这个味道,不用勉强……我回家给你拿件新外套。醋酸有些刺激性臭味吧。”
“不臭啊,你再给自己拿一件就好了,”李枳往上拽了拽领口,半张脸庞都埋进去,“我喜欢这件,这是——科学的味道。”
黄煜斐松软地笑了:“我刚刚在实验室熏了两天一夜,干馏不能在恒温室做,晚上很冷,正好用到醋酸。”
“哦对,你已经上大学了,九月份刚刚入的学对吧。”
“嗯。”黄煜斐只是点点头,还挺腼腆。
才十六岁,和以前道听途说不同,现在这样直观地看到,还真是天才少年啊……李枳捏着鼻梁回忆起来,又问:“但你不是在做梦吗,这味道也能从实验室带进梦里?”
“……谁知道呢?”黄煜斐眨眨眼,似乎对这个问题也产生了疑惑,“也许我是在实验室睡着的。醋酸,挥发过剩,入侵我的意识。”他煞有介事。
李枳哈哈直乐,倒也不想深究,他已经明白周身都是梦境,那眼前的黄煜斐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用常理的逻辑去要求他,反而浪费时间,于是转了个话题:“推荐你用一个香水。”
“什么?”
“爱马仕大地。”李枳侧枕在自己腕子上,脸颊蹭了蹭身上尺码过大的夹克的袖口,认真地解释,“最开始是苦橙味,中调有一种奶乎乎的松香味儿,我查过,叫乳香树脂,闻起来很柔软,”他忆着自己每天都仔细嗅闻的味道,简直如数家珍,“到后调就完全变成雪松木焚香了,干燥的凛冽,略辛辣。总之我不懂香水也知道它很好闻,很适合你。”
黄煜斐脸刚才只是有点红,现在变得好红好红,半天只憋出一句:“那我明天就去买。”
“是醒来就去买。”
“未来的我很喜欢用它吗?”
“对啊,从我们认识开始你就在用了,臭美得不行,到后来把我都染上这味儿了,”李枳看着他这少见的害羞样子,似乎比长大后还少些坦率,又笑道,“对了,你现在多高啊?我怎么这会儿还得仰视你呢。”
“178厘米。”
“……”
黄煜斐侧过身,学着李枳的样子半枕在车椅靠背上,专注地看着他:“我大概十五岁就比你高了?”
“……”
“哈哈,你生气了?”黄煜斐的酒窝比长大后更明显,有种鲜活的帅气,“我居然爱上了一个小气鬼!”
李枳大叫:“是你小子得寸进尺!”
他心生愤愤:我现在好歹算个年长的老大哥吧,不要你叫几声哥哥赚回来那点面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居然还敢讽刺挖苦我。
“从高中开始就不长个子,怪我喽!”他又气哄哄地瞪眼。
“我错啦,是我错啦,”黄煜斐不再笑他,一脸乖狗狗的表情,“我就是中意娇小型的。看来这个品味一直没有变。”
李枳别着脑袋,忍不住要勾嘴角。
黄煜斐又道:“你转过脸来,让我再认真看一看呀,才一个晚上,不要后脑勺对着我了。”
李枳不得不承认,自己那点小脾气,此刻已经被黄煜斐消去大半。
看来哄人是天赋技能。
不对,是开挂!
黄煜斐之前报的目的地叫做是他的住址,他要回家取车,然后开去打工地点。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是个规模不大的小镇,有灰绿矮山和碧透冰湖相绕,在薄暮的阴天显出清冷古朴。外沿的马路十分秀气,整洁得仿佛没有灰尘。
然而,当的士驶入镇内,李枳就立刻在心里发出“不出所料”的感慨——果然是富人区,掩在树木间的,全是别墅。每户之间都得隔上几十来米的距离,屋前清一色是修洁的草坪,以及合抱粗的橡树和梧桐,叶片落尽,枝干硬朗。
黄煜斐的小楼在镇子腰部,临近主干道,是栋两层的西班牙风格建筑,外墙漆成浅色调的灰茶色,有漂亮的赭红坡屋顶和哑着暗光的铁艺矮篱,有宽阔的露台,还有铺了整面墙的,圆拱形的大窗户,可以想象平时阳光照彻进去的样子。
开门的时候,黄煜斐指了指自家院内的一棵长势极好的青冈栎:“这棵就是我许愿的树。”
“谢谢你让他愿望实现。”李枳隔着篱笆,一本正经地给树鞠躬。
“这边总体比较荒凉,”黄煜斐难藏笑意,收起钥匙,吱呀推开铁门,道,“我开车带你进城吃晚餐。然后你陪我打工。”
李枳踏着在冬日依旧柔软的草坪,跟在他身侧:“好啊,干脆就吃麻婆豆腐和水煮牛肉?”
黄煜斐面露惊诧:“你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