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筠瑶一眼扫到了云离,微怔,而后扭头用眼神把还躲在犄角旮旯里的书生和小仙们清扫干净,抬步向云离走来。她正欲问询云离数天不归的缘由,莫青捂着肚子折返回来了,嗫嚅道:“筠瑶君,我想明白了……研读古字又无需开口策辩,唔,我今日何需逼迫自己入京面见皇上呢。”断续说完,落点仍是在“不去”之上。
筠瑶暂时把云离的事放置一边,伸手捏了下莫青的脖子道:“去,我还以为你真想明白了什么!原籍古书、坟典经藏,大部都在皇帝手下中。那里汗牛充栋,其浩如烟海的资料岂是云珏能供给你的?你不面圣,怎么得到机会一窥古本原貌?”
莫青无言以对,一丝犹豫在眼中飘过之际,旁边的尉迟令冷声道:“你走还是不走?”莫青的内心尚在挣扎,本就飘摇不定,经尉迟令这突然一问,心中的勇气和恐惧感顿时失衡。他后退半步,躲闪道:“行殷兄……我……我就不……”
尉迟令道:“珏归兄,闻若既然不愿入京,我们两个走了便是。”
苏瞳:“……行殷,你若着急,可以先行。”
莫青忙道:“珏归兄,你真不用再劝我。我……”尉迟令打断他道:“人各有所好,各有所专;世上蹊j.in-g自有,喜好钻研古字,怎么可能只面圣为官一路可走?”尉迟令惯用只言片语打发人,此时替莫青说了句完整的话,莫青心喜,点头附和。
筠瑶道:“你们倒是说说,他路何在?”
莫青哑言,紧张之下又觉肚腹绞痛异常,低下头躬身忍痛。尉迟令道:“所谓独辟蹊j.in-g,要是那路现在都显现出来了,还有何特别之处?”苏瞳回他道:“不亲身一试,就着急否认常路,怎可?”尉迟令:“常路总归是路,人一旦踏上去了,便容易循规蹈矩沿路而行,不敢冒险改变。”苏瞳道:“这只是行殷你的揣测。”尉迟令:“所以珏归兄是非要把人说服不可了?”
看着两人在书院长大,筠瑶知道尉迟令讨厌优柔寡断,也知道苏瞳虽然面上温儒,实质上身负一份撑起整个人的骄傲。苏瞳若和尉迟令一样是将锋芒外露的人还好,如此两人在明中酣畅淋漓地争执一番就好了;然而苏瞳心性内敛,不会将自己的观点过于直接地拿出来和对方碰撞,两人要达成一致可谓艰难。筠瑶叹了一声,折中道:“你们不用说了,尉迟你就先走吧。”
尉迟令想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哪来的闲心,竟跟人说了一通废话;听到筠瑶也要他先走,尉迟令不再多说,向筠瑶和苏瞳拱了下手。忽而,一个人的身影刺疼了他的眼睛,他停了一下,咬牙之后还是朝那侮辱他身高的云离君行了个礼。
云离才不会回礼,只意味深长地扯了下嘴角,好笑地看尉迟令额角迸出的青筋。
尉迟令乘车走后,筠瑶打发一司命小仙再备一辆车,随后问莫青道:“你好些没有?”莫青点头又摇头,苏瞳把他拉到旁边道:“不入京,你今后想要如何?”莫青小声道:“回海州,随父亲整理古字。”苏瞳:“令尊可曾得的旧典古本?”莫青:“嗯……原本没有,拓本还是可见的。”
正说着,莫青又要上茅房,筠瑶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苏瞳,等他腾干净了肚子再说。”莫青这回去得不久,大概是腹中早就空了。苏瞳道:“筠瑶君,书院里可有管肚痛的药,能否帮忙取几剂来,给闻若带上?”
筠瑶点头说有,回屋找药去了。
莫青眼见苏瞳是替他做好了选择,不打算给他考虑的余地了,闪身想跑。苏瞳捉了他的胳膊,语气加重几分:“闻若!”莫青回吸了口气,惶恐不安的眼睛撞上苏瞳墨色的瞳仁,被粘住了,丧失反应能力的同时渐渐平静下来。
筠瑶找来了药,交给驾车的司命小仙,转头催莫青上车。苏瞳捏了捏莫青的两肩,在他背上送了一下,然莫青脚底生胶,迟疑不动。云离见两人又是握手又是捏肩的,终于按捺不住,觉得自己还是有ch-a手的必要,便拂开苏瞳,抄了莫青把他往车上抬。莫青的脑袋垂在云离背后,意觉这位仙门公子的气势不对,想起他承认在苏瞳屋中挂画时所言,竟瞬间懂事,从云离身上蹭下去,自己掀帘上了车。
目送完苏瞳和莫青的马车,筠瑶这才转眼问道:“云离君,你那晚上走了之后怎么就没回来?”云离语气无奈,把梅子家中失窃而自己被“盛情相待”的前因后果说了,又道:“最近云珏有没有接到什么相关的案子?”
筠瑶道:“听你说的,那碗就是被一个无名小贼拿去了的;毕竟当时他们家只有一个老人,小贼见着老太太好对付,才捡这家下手的。云珏管的是奇闻,接的是奇案,来报案的都知晓这一层,没有谁丢了小东西会报到云珏来。云离君,你没劝他们去监察台?”
云离不想提监察台了。他就是随梅子去监察台见识了官大人的作风,才让自己更不好抽身。筠瑶知他心累,没多问,道:“那家也真是,就跟不要你走那碗便一定能回来似的。这样,云离君你点派几个小仙,让他们去问问这附近丢了东西的,找找线索。”
“嗯,我原本就想撒撒手。”
筠瑶:“云离君有别的事要做?”
他自然有别的事要做,他的本职是写命簿,既不是祈雨也不是查案捉贼。最近琐事频来,他做的事有本末倒置之嫌。云离笑道:“筠瑶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