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地方,怎么就肯定在那儿?”十一深为怀疑。

沈砚抽了一鞭,嗤道:“笨,这还用问!那么多人,在别处没有水,活得了么?当然得找个绿洲。”

十一撇撇嘴,心里服气,嘴上却咕哝:“就您聪明还不行。”

他们不饮不食,不停不歇,午时刚过便赶到了山坡下的密林外。十一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取出饼来咬了两口,又喝了些水,趴在沈砚旁边问:“爷,您吃点儿吧?”

“你自己吃罢。”沈砚拿着西洋进贡的小小望远镜,眯着眼看了半晌,侧过脸说:“那些粮车都在,上面贴着户部的封条。他们人不多,你回去调兵,身手好的精骑,让他们从大营后面咱们来的那个林子里悄悄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他们带着车马粮草走不快,绝逃不了。”

“是。”十一爬起身,掸掸土,将水囊、干粮,和包袱都系在沈砚马鞍上,回身道:“那我走了,将军你注意安全!”

沈砚挥挥手,待他走后,将马牵到土坡另一侧,取出两个饼狼吞虎咽地吃了。他此刻毫无胃口,但不得不吃,否则体力不足,难以坚持。

一下午他都趴在坡上鸟瞰下面的情形,对方估计有数百人,来来往往甚是清闲,仿佛没有事做,甚至有人聚在一处赌钱。

他没有看到萧索,不知他被关在哪个帐篷里。天气这样冷,呵气成冰,他在这里待着都觉得寒彻骨髓,也不知萧索那文人弱体能否受得住。

日头渐渐西沉,今晚月黑风高,杀人良夜。

沈砚戴上从前征萨麻罕国时缴获的乌皮面罩,将包袱缚在背后,长剑在手,一跃而起,如长空中的一只夜鹰,点足跳了下去。

绝世轻功,今日方见奥妙。

他从东蹿到西,躲着来来往往的巡逻侍卫,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偷窥,始终未见萧索的身影。如此找了一遍,不觉慌乱起来。

萧索为何不在,他去了哪里,会不会已被灭口?

沈砚稳稳心神,奔到左前方的帐篷边,待那一队兵过去后,倏地上前捂住帐前守卫的口,拇指、食指分别制住他志室、气海两穴,道:“别动,否则杀了你。”

他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在深夜朔风中显得异常危险。

那侍卫也是精乖之人,闻言放弃抵触,任他控着。沈砚隔了片刻,方松开他口问:“你们劫了朝廷送往边城的粮饷,是不是?”

他轻轻“嗯”了一声,沈砚接着问:“押粮队伍中,为首的大官,就是长得白白净净的那个,你可见过?”

那人又“嗯”了一声。

“他现在哪儿?”沈砚心里激动不已,竭力稳着情绪问他。

“在帐中。”那人道。

沈砚匕首抵着他,冷声吩咐:“你带我去,不准出声,否则……后果你知道。”

那人果然不乱动,与他躲避着周遭的侍卫,慢慢向南走。转过七八个帐篷,他忽然顿住脚步,向左侧偏了偏头。

沈砚刚想去看,警惕心上来,又掐住他脖子说:“撩开帐子,若里面没有人,我必杀了你。”

那人迟迟不动,沈砚皱了皱眉,问道:“里面没人,是不是?”

不等他回答,又道:“他若在,我就放了你;他若不在,告诉我他去哪儿了,我还能饶你一命。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想清楚了再回答。”

那人闭了闭眼,脚尖在帐边点了点。

沈砚向里一瞥,见黑黢黢一片,便将他搡了进去,“人呢,为何无人?”

“他……”那人动了动,突然向外窜去,“来人——”

话未出口,被沈砚一剑刺穿心窝。

萧索不在,他不在。

沈砚取出火折子,用不算亮的火星照了照,见地上一截断绳,旁边还有一只陶碗,里面有沉底的汤水渣滓。

他捡起闻了闻,仍是mí_hún_yào。萧索必然来过,他可以肯定。

沈砚悄悄走出帐篷,又劫了一个侍卫,三言两语,从他口中得知,萧索已被运进关中,凌晨才走。

这次他没有手下留情,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

如果萧索凌晨才走,那一路过来,他当迎面与之错肩而过才对。但从清晨到现在,未有任何影子。

沈砚怕被发现,不愿将背后留给敌人,遂从林中绕出,举着地图看了看,骑上马又转道向东南而去。

萧索脑后磕出一个包,疼得紧,却又摸不着,气得直想咬人。他踹着车板,“嗯嗯”地抗议,希望他们慢些。

半晌,只听见阵阵喝骂之声。

他身上只有件单衣,蜷成一团仍是冷。沈砚为何还不来,他会不会军务繁忙脱不开身。八宝未与自己同行,必能得知自己被劫的消息,他若能找到沈砚,那自己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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