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的笑容甜美纯真,但眉宇之间又含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她整个人都不太真实,好像十分易碎。

但这些都不是让明楼惊异的原因。

他惊异是因为,这人的面貌与明诚有八分相似,那两分不像全在神情气质上。

少年时代的明诚应该就是这种样貌。

纯白的。

明诚跟一人寒暄完,走过来,顺着明楼视线望过去,笑了笑,说:“我刚见到他时也觉得惊奇,竟然有人能跟我长得这么像。”

他视线黯了黯,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人也没怎么变过,仍是这样稚气未脱的模样。像是时光都不忍心在他身上拉长年轮。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他跟明楼解释道:“他叫许一霖,从小就体弱多病,连学都不能正常上。医生很早就断言了,他活不过25岁。”

过于美好的,便往往不能久存。

至于其他的,明诚便绝口不提。

比如,他其实并不是少女。

比如,他从出生起就是天阉。

比如,他为了成全爱着别人的妻子而跳水自杀。

比如,他被人救起后却又惨遭暴行。

幸而,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也幸而,他遇到了荣石。

明楼又吃了一惊。难怪这人身形削薄得不似真人,眉间又隐隐萦回一段忧郁之色。

但奇异的是,那张脸上的笑容却非常真心,好像对这世界十分满意。

明诚问:“先生想认识他吗?”

他引明楼过去,给他们做介绍。

他知道明楼会想要结识一霖。

如同镜像一般,一霖更符合明楼记忆中的明诚。

不沧桑,不冷硬,不黑浊。

明楼记忆中的明诚,跟现在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端。

许一霖见了明楼,微微一笑:“你是明楼。”

明楼讶然,不止为这句话。

这个声音也有明诚当年味道。但他面上不露声色。

许一霖伸出手来,样子是羞怯的,却问了句大胆的话:“要请我跳舞吗?”

他的手亦跟明诚相差仿佛,毫无瑕疵的美。

明楼用握惯了枪笔的带茧手掌执住了这只手。

明诚随手拿走侍者托盘中一只酒杯,未待浅酌,一个跟明楼像足了八成的男人走到他身边。

荣帮的少主,荣石。

“他就是明楼?”

“一霖都认得出,你自然更不成问题。”

“他的确跟我很像。”

“你更好看些。”

“难得你这么诚实。”荣石理所当然地收下赞美。

“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我不喜欢他跟一霖跳舞。”

“你的占有欲一贯旺盛。”

荣石不以为然:“占有欲又不是什么错。”

“的确。毕竟一霖甘愿被束缚。”

“你说得我好像坏人。”

“难道你是好人?”明诚轻轻跟他碰一下杯。

荣石望一眼大厅中央,皱起眉头:“我总觉得他对一霖不怀好意。”

明诚一笑置之:“不至于。”

“为什么这么笃定?”

明诚略仰首,嘴唇轻沾一点红酒,然后放平杯子,微微一笑:“你可没付我顾问薪酬。”存心叫他着急一会。

荣石不放弃:“那就凭着我们之间友情,免费一次。”

明诚不再为难他:“人会照镜子,但不会想要钻进镜子里去。因为但凡有理性的人都知道,镜子里面,并非现实的世界。”

“这话也太深奥。”

“总之,我向你这位园主保证,一霖安全无虞。”

荣石感觉自己似乎被揶揄。

他转而戳明诚软肋:“听一霖说,你喜欢这个男人。”

明诚不否认:“一霖不会说谎。”

“可我觉得你完全无所谓。”荣石旁敲侧击。

明诚轻轻抿一口酒:“我不擅长控制人心。”

荣石了然:“你不愿意束缚他。”他看他一眼,又道:“有时我真好奇,你什么时候会愤怒着急。”

“或许,当你的帮派要垮掉,我失去一份饭碗的时候。”

荣石佯怒:“说点正经的。”

明诚望向大厅内醉酒笙歌的人群,多少人今夕不知何夕,不解自身之可悲。他饮尽杯中残酒:“没有酬劳的情况下,没人有义务解答他人的好奇。这世上,恐怕只有一霖永不会让你失望。”

许一霖会回答荣石所有的问题。

他天真得不懂得掩饰,而且,半点也不想拂荣石的意。

荣石深以为然:“我的幸运。”

明诚拍拍他肩膀:“好好珍惜。”

“说来奇怪,你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我只将你当朋友。”

明诚浅笑出声:“你试想象看看,我亲昵地将头埋进你怀中。”

荣石略微一想那画面,立刻一阵恶寒。

“人和人走到一起,不是相似,便是互补。一霖像兰花,需要水,需要肥,需要光,而你最爱给花浇水施肥。若换成别人,纵然面貌相同,也绝不可能合拍。”

“那么,你是什么?”

“我?”明诚将空酒杯放回托盘上:“杂草吧。”

不需要谁来呵护。并且被践踏了也无妨。仍会重新立直。

舞池中,明楼问许一霖:“为什么会认识我?”

许一霖向他身上望去。在他看来,这人虽然面貌和荣石相似,但并没有那股勃发英气,身体又有些发福。一时半会间委实无法判定,明诚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

但他想,明诚一定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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