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小兄台的《泊舟呈灵晖》,五律体咏景,写萧散野逸之趣,清灵倩寒,出于江西体与晚唐体之上,自有独到之处。”
徐致中不好意思地笑笑:“前辈过誉了。”
向庭芜道:“他不是你前辈,我们才是。”不等林月野反驳,又道,“不过你的这首诗也的确如他所说,自成一格。你可以留下了。”
徐致中一愣,继而大喜,“多谢前辈!”
又冲林月野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这位兄台!”
林月野摆摆手,转头问向庭芜:“他可以留下,那我们锄月呢?她现在昏迷着,没法作诗给你们看,你们不会要赶她走吧?她可是个病人!!”
向庭芜没理他,江卓严淡淡一笑:“我们不会对病人那么苛刻,她不是正在客房里休息吗?”
林月野道:“那等她醒来你们也不能赶她走,你们得收她作学生。”
江卓严道:“我们书院对女子没有那么严格,不用作诗也可以留下。”
“真的?”
“我看兄台你对词学也颇有造诣,我们书院恰好空缺一位诗词先生,不知兄台是否有意……”
林月野道:“不不不,山长真是抬举我了,我这人最怕做学问,你让我做书院先生我肯定会教坏学生的。到时候他们都变得不思进取那可真是罪过了。”
向庭芜道:“自知之明。”
“……”林月野坏笑,“尤其你们书院还有女子,我……”
向庭芜瞪他。
林月野道:“哈哈哈,庭芜兄你明白的。”
江卓严道:“林沐兄真是性情中人,既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
林月野在书院门口和他们告别。
学子们刚好下课,看到三位夫子在门口送一位年轻的前辈离去,纷纷探出头来。
江卓严道:“林沐兄你真的不等锄月醒来再走吗?”
林月野道:“她醒来估计就不想让我走了。等她好了如果问起我,就说我云游去了,让她在这好好学,哥哥我过几年再来看她。”
临安坐落在凤凰山东麓,西邻西湖,南北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临安城东北门叫做艮山门,但是这里既无山也无门,倒是有一条长长的御街熙熙攘攘,横贯南北。
艮山门没有山,但却然有水,一条与长街并行的河流通过京杭大运河连接着遥远的北方,就是在那遥远的北方,也曾有过隐现于苍烟落照的北宋都城。
林月野站在运河岸边,望着天边的夕阳,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月后,林月野来到了扬州。
秋日已深肃。
江南水乡的深秋不是典型的深秋,没有那种萧瑟肃杀的气息。青石黛瓦之间是一条条绕城而过的碧水清河,河上石桥屹立,岸边烟火人家。河道里满是撑蒿游水的少年姑娘,桥边码头则是门泊小舟,沿河买卖。
林月野撑一支竹蒿,乘着小船在河道里穿行,不远处有几只白鹭卧在水边的青石上。
“白雪落青石,这山水江南真是美啊。”
岸边沿河浣衣的小姑娘笑道:“小郎君是第一次来我们扬州吧?”
林月野道:“是啊,不知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或者有趣的盛会啊?”
这小姑娘刚要说话,另一位沿街叫卖的小姑娘冲他喊道:“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又不认识你!”
林月野道:“那我买你一个柿子,能不能告诉我?”
叫卖的小姑娘看了看身后竹筐里满满的金柿子,想了想,道:“那好吧,但是你要买三个!”
林月野失笑道:“好好好,我多买几个好不好?”
他把买来的一小筐柿子放在船头,从腰间抽出紫玉箫,迎风而立,玉箫竖在唇边,一曲婉转的《柳初新》飘在江上,格外动听。
远处一只木船渐驶渐近,船头站立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白衣男子,一头长发高高束起。待驶近了,男子与林月野悠悠并行,“兄台好箫声。”
岸边的小姑娘见林月野只顾吹箫不再询问,又哄他买了自己的柿子,心花怒放,偷偷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不一会儿就跑远了。
林月野放下玉箫,朝来人看了一眼,“谬赞了。敢问这位兄台也是来游历扬州的?”
男子笑道:“还没自我介绍,在下扬州本地人氏,是书院先生,姓徐名峻,字子霖。”
林月野喜道:“徐俊兄,幸会。徐俊兄既是本地人氏,不知可愿带在下扬州一游?”
徐子霖道:“自然可以。敢问兄台贵姓?”
“免贵姓林,林沐。徐俊兄当真愿意带我杨州一游?”
徐子霖道:“我看兄台你也是风雅之士,我们先去瘦西湖如何?”
“好啊。”
两人弃舟上岸,沿青石小路而行,两边是黛瓦白墙的房屋,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在追逐打闹。林月野和徐子霖边走边愉快地交谈,两人都是极风雅的人物,只觉相见恨晚,走了一段路,前方墙角围着一群少年,喧闹起哄,中间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在小声地求饶。
林月野看见刚想过去解围,旁边徐子霖突然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一群人听见声音,纷纷转过头,看到他后神色一变,喊道“是徐先生,他哥哥来了!”然后就都跑了。
徐子霖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把少年从地上拉起来,少年衣襟破烂,头发散漫,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只眼肿得都合不上了,但依稀可见其清秀的脸庞轮廓。
林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