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通常都是六个或八个人,五个看起来不均衡,站四个又有人嫌不吉利,所以只能站两个。这种情况下,如果服务员里有人身材和请假的礼仪接近,通常会临时抽调到礼仪去帮忙迎宾。那一天,那个女孩就被临时抽调了。”
沈俊彬回忆道:“她比较朴实,不是很会化妆,平时只画最低要求的淡妆而已。那天礼仪队的队长给她画了个标准妆容,她又穿上了一身牡丹旗袍,看起来简直是麻雀变凤凰,像换了个人一样。礼仪队的队员说,她一换上旗袍就说自己很喜欢那件衣服,当时大家都没多想,可第二天她穿的那件衣服就不见了。她一口咬定自己没拿,可怎么也说不出放到哪去了。按照酒店规定,只能赔钱。”
“丢失工装当然要赔钱。”盛骁挑三拣四的职业病发作,“不是她自己的衣服,她穿完为什么不及时还回洗衣房?不光要赔钱,还应该罚款吧?”
“按规定,是该罚款。”沈俊彬无奈地说,“那条牡丹刺绣旗袍是酒店在天津最好的服装厂统一定制的,一件就要九百多。她那时的工资到手还不到两千块,是个‘月光’,根本拿不出这个钱来。最后,这钱是程金鸣给她出的,也是他做主,没罚她的款。”
盛骁疑道:“俩人交往,他替她垫付九百不算什么,但她一个小姑娘,能穿旗袍的场合不多,喜欢也没必要拿走啊。”
“不是有没有必要,而是员工上下班都要经过员工岗开包检查,她根本不可能把特征那么明显的一条旗袍带出店。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是她一时糊涂。”沈俊彬缓缓地低声说道,“酒店这种地方,人多、眼杂,员工文化程度普遍不高,难免有人嘴碎。很久之后,我听到保安部那边传来的风言风语,说她穿旗袍那天进了一个包间,一直待到下半夜才出来。她从包间出来的时候没穿鞋,身上裹着桌布,差点被盯监控的保安当成小偷。而在她出来之前,那间包间里陆续出来了四个男性客人,都是一家旅行社的高层。”
“……”盛骁暗骂一声,没有说出口。
沈俊彬的哥哥眉心紧蹙:“这事,有证据吗?”
沈俊彬摇头:“没有。以前的磁盘容量小,监控保存时间很短,只要夜审完,账目和库存对过后没有问题,磁盘可能就会重复使用。就算严格按照制度保存,也至多不会超过一个星期。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距离女孩辞职一个多月,什么都查不到了。”
沈俊彬的哥哥问:“传言不能尽信。有人能证明吗?”
“没人亲眼看到,我私下打听过,也没找到传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我查阅了特色餐厅那几天的工作记录,其中一页换班记录里有人写了,说中班一上岗就发现有间包间关着门,屋内餐具没收拾,卫生也没打扫。这工作显然是上一班岗该干完的,所以记录的人意见很大,写得很清楚,说房间特别乱,桌子被人推到一边,椅子歪得满地都是,地上还有打碎的盘子。”沈俊彬下意识地掰响了手指关节,“程金鸣身为餐厅经理,像一间单间隔了整夜没人收餐这种低级错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犯的,否则他也坐不到这个位置。退一万步说,即便他那天千载难逢地糊涂了,他手下还有领班吧?领班吃的就是这口饭,绝对不可能不检查完所有单间就下班。除了一种情况——程金鸣故意支开了其他人,让人避开那间房,因为他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三人俱沉默。
以盛骁的经验来看,同为百翔管理的酒店,执行同一套标准,即便多年前的规定和现在稍有出入,也不可能发生这种失误。
良久,沈俊彬道:“将这几件事串联到一起,我大概能想象出来:旅行社的人进店时看上了那个女孩,向程金鸣提出要求,所以他特意安排那个女孩去包间服务。对于餐厅经理和服务员来说,这是一个正常的工作指令,女孩没有多想,立刻服从了。进屋之后,她要么是在屋里被客人劝酒了,要么是吃了其他什么东西,总之是一场噩梦……导致她明知道旗袍很贵,不及时交回去要赔钱,可还是没能把旗袍还回去。”
时隔多年再提起这件事,沈俊彬依然气愤得声音发颤。
他尽力沉下声说:“最险恶的是,我翻了日历,发现程金鸣和她交往的时间是在这件事之后——他怕她想不开,所以假意和她交往,安抚她的情绪,也许还暗示过她这种事不光彩,免得她把经历告诉别人。对于程金鸣的那张嘴来说,想吓唬一个涉世未深又无依无靠的女孩太容易了。等她的情绪被安抚得差不多,他就找个借口,和她分手。”
沈俊彬的哥哥问:“这件事你和他当面谈过吗?”
“我问过程金鸣,他当然不承认了。”沈俊彬烦躁道,“他大言不惭地跟我发誓,说那天没安排人收餐是他太累了,工作疏忽,替女孩赔衣服是因为他安排她去迎宾,衣服丢失他也有责任,另外,他说他绝对没有和酒店员工谈过恋爱。我很难信任他,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觉得虚伪,所以我从档案里找到那女孩的手机号码。一开始她接了电话,可听出来是我之后就再也没开过机。她留下的住址是一间群租房,早在她到滨海店上班之前就不住那了。辞职之后她没和酒店的任何人联系,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店里倒是有她老家的地址,但她毕竟是个女孩,这种事……我就没去。”
并不是所有父母和家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