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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刑子?丁一听着两眼一瞪,腰背用力缩向床里,立刻摆了一个地面格斗技的防御姿势,他来到这世界,唯一认识一个姓刑的,就是那位九尺巨汉刑天!这位忠叔领入来的张老侠,怎么会跟那刑天是一伙?
“不错,兔子蹬鹰式,怪不得小刑子会看走眼,的确境界是有的。”张老侠不慌不忙,拈着雪白胡须点了点头,丁一此时看去,才发现这老人年轻时绝对是凶悍人物,燕颔虎须豹头环眼这八个字,简直就是为他度身订做一般。
张老侠却不理会他,只顾着自己说话:“没错,小刑子就是老夫叫他去办事的。”办事?就是杀人吧?“他们托到老夫这里来,为国除奸,老夫也是责无旁贷的,故之便唤小刑来把你治一治,看看不行把你捉过去关个三五十年好好读读书……”丁一听着只是翻白眼,三五十年读读书?读博士后也不用这么久好不好?“谁知天底下竟真有三寸不烂之舌,你这后生却硬用一张嘴把小刑子说退了!入娘贼的,老子还真是生平头回听说!”前半截文绉绉说着,到后面老人突然情绪高涨,一拍大腿粗口也蹦出来了。
“老人家,蔗糖和水来了,您快救救我家少爷!”却是如玉火急火燎连蹦带跳在门口呼叫,接着雪凝和忠叔也纷纷拿着这张老侠吩咐准备的物件入内,只是忠叔手上那卷白布的醋酸味实在有些怕人。
张老侠一点也不慌,老神在在对他们说道:“不用了!等到你们这时候来,说不定这后生身子都凉僵了,老夫略施手法早就把他弄醒!”这大约是人老皱纹多不显脸红,还真是说得跟真的一样,却听老爷子又说道,“小忠你留下,两个小丫头自个出去玩,对了,沏杯龙井上来。”
“小刑子说你讲得有道理,所以老夫便专门过来听听,你到底是什么道理。”张老侠坐在床前,对老管家说道,“小忠啊,这人老了,也没几年好活,若这后生心术不好,你就陪他搬到老夫后院吧,住个十年八年读读书,老夫死了再让他出来,也才不到三十,你看怎么样?”
“张老侠,我家少爷……”老管家刚刚开了个口,便被这张老侠抬手止住。
只听老人沉声说道:“小忠啊,你是不是觉得老夫没那资格,给徒弟管教一下儿子?”
“您老想听什么,说出来就是,没必要装腔作势为难忠叔。”丁一听着也没好气了,从床上扯了件袍子穿上,摸索着下了床,对那端茶进来的雪凝说道,“老爷子不渴了,茶先不用,你休息一下吧。”
张老侠听着一双老眼瞪得混圆,指着丁一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好小子,茶也不管了?好,痛快,这倒是真性情,兴许是老夫错怪了你,你便说说,这把瓦刺的马价压到只有一成,却是怎么回事?你别跟老夫玩花头,小刑子吃你这套,老夫面前你是混不过关的。”
“外交……抚夷无小事。”丁一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这张老侠能听懂的词。
“嗯,原来你这后生也知道轻重的。”
“国势大,班定远三十六骑纵横西域;国势弱,靖康两帝终老于五国城。”丁一组织着语言,用这个时代对方能接受的话来表达自己的观点,明显这张老侠是人老成精的,绝对不是刑天那么好过关,“瓦刺是否犯边,不在马价高低,而在大明强弱。通否?”
“这倒说得通。”
“成祖当年平安南,却是为了什么?特别是第二次平安南,正要提兵北征蒙古,为何还要发兵去平安南?”
“噢?你倒是熟知战例?”张老侠有些出乎意料,原以为丁一不过是个得了父亲传承,却又疏懒不加练习,以致有境界无力量的秀才,最多也就明些大义,好作大言罢了,想不到丁一随手拈来就是战例。
其实真叫丁一说什么大义,引经据典之类他绝对是弄不来的,但这战例却是他所专长,例如正统年他不知道那一年,但听着大太监叫做王振,他就想起了土木堡一般。有明一代几场大型的战事,身为之军事爱好者,丁一是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故之丁一显得胸有成竹:“略有涉猎,不敢说是熟知。”
“那你觉得当年为何要二征安南呢?”
“毒疮总是要发作的,早挤出来总好过它不知道哪天会爆出来。所以学生压下马价,就是要看看瓦刺对大明的态度,如果瓦刺已经有犯边之意,那么马价就是一个暴发的藉口,只要现在大明枕戈待旦,就算瓦刺入侵,也能御敌国门之外,这叫不打没准备之战!”
张老侠望着丁一,平晌长叹道:“纸上得来终归浅啊后生!你虽有这等见识,但你可知道,事情并不如你所想这么简单……”
“无非便是吃空晌、武备不修、文官火耗中饱私囊;若从另一层面讲,无非也是前宋冗官、冗兵、冗费的问题,但老爷子有没有想到,如今还有成祖年间平安南、征漠北的老行伍在,若是等到这批百战沙场的老将也去了,到时再起战事,却又如何?难道这冗官、冗兵、冗费的问题,会船到桥头自然直么?瓦刺与大明必有战事,此战宜早不宜迟!”丁一直接给下了结论。
张老侠听着神色一震,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良久,却听他开口道:“茶来。”
丁一走出房外,将方才雪凝搁在外边的托盘端了进来,老爷子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