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听着,脸色略为好转了些,轻咳了一声说道:“朕知如晋是真性情,嗯,便这么办吧。是了,听说母后见得如晋,颇为开怀?如晋以后多进宫陪母后说说话吧,朕实在是不擅言语,总是惹得她老人家不快。”
丁一听着,算是明白,不外就是孙太后要权,这位不给,又怕惹翻了,勋贵集团跳出来搞事,想让自己出来和稀泥。不过这事丁一倒是不怕,的确他本身和孙太后也投缘,他又是个严重缺乏母爱的货色,于是便答应下来:“臣遵旨。”
“明年春闱,如晋应有把握吧?”景帝看他点头,便岔过话头来,提起春闱的事。秋闱是考举人,春闱就是举人考进士,这时乡试的榜还没出来,皇帝来问这一节,实在也是一种试探,看看于谦到底有没有为自己的弟子走后门什么的。
若是寻常人,只怕被这突然的话题杀到,慌了脚手,便会泄漏出点什么来。但丁一什么人?他只要不是对着李老太太或是孙太后,基本上那心理素质,是绝不可能出现这种心防被突破的概念!绝对,不是大多数,反侦讯的训练不提,单是卧底毒枭时,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严刑拷打或是无意试探了。
“还没放榜,待得放了榜再打算吧。”他很冷静地回复了景帝这个问题。
景帝微笑点了点头,又闲谈了几句,便教兴安这个大太监头子亲自送丁一出去。
其实,方才这句话才是景帝的真实目的,他最为担心的就是于谦和丁一联手操纵朝局。
好不容易石亨和于谦反目,但丁一却是和石亨这些军将行得极近的,并且丁一是真能打仗的角色,若是他从中引线穿针,那景帝这张椅子,却就坐得不安生了。身为皇帝,得位不正的皇帝,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东西了。
兴安送丁一出宫,路上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请素缟堂的杀手来干掉丁一,他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当时以为皇帝要除去丁一,所以他抱着为主分忧的心思,方才会这么干。
杀手,有退钱的么?
又不是去市场买肉,妨不新鲜还能回去换的;别说什么不退钱,那取消就好了,又不是青楼走马,这女校书看着不合适,银子照给,人就让妈妈领下去。素缟堂也好,无名也好,这等杀手,接了银子,便是无踪可寻,他们防着目标发现,更防着出钱的人把他们卖了,只有杀了人,才会有人来收尾款,怎么通知他们取消?
“进出宫中也许多次,却没给公公捎点什么东西。”这时走在前面的丁一突然开口。
兴安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心里却暗骂着:你得了吧!上回递个盒子,见了皇帝,说是让我保管!你还捎点东西!
却见丁一真的从怀里掏出叠得齐整的一块布巾,犹豫了一下,递给了兴安,看着后者接过去,丁一却就笑道:“怎么?公公还是蛮怀旧的?原来南宫那位才是公公心中旧主啊!这倒是出乎学生意料之外。”
兴安吓得要尿裤子,别看他是司礼监大太监,但要扯上心怀英宗这茬,景帝能把他赐死算是念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