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湘渝对市里的布置看得很清楚,但是他仍然不想参与整治有色金属矿这件事情。不参加,并不意味着反对。既然侯卫东如此强势地来到了成津,他准备在暗中配合,让侯卫东这个年轻人冲锋陷阵。不当先锋,又能让上级领导挑不出太多毛病,这就是蒋湘渝特殊的游击战术。
以前对章永泰是这个态度,现在对侯卫东也是这个态度。只是对侯卫东态度更加积极主动一些,这样做,等到侯卫东胜利时,他才能分享果实。当然他依然只是配合,李、方两个家族已经形成势力,侯卫东想要胜利,只怕不会太容易。
过了一个小时,蒋湘渝给侯卫东回了电话:“侯书记,不好意思,刚才出去一趟,将手机忘在了家里,婆娘家不知道是你的号码。侯书记,有什么事情?”
侯卫东道:“蒋县长,今天有空没有?中午吃顿饭。”
“好啊,县委招待所就是那几个花样,早就吃腻了,我们换个地方。”蒋湘渝知道侯卫东是想借吃饭谈事。县委招待所是最不保密的地方,他不想到招待所去吃饭,索性主动提出换个地方。
“蒋县长是老成津,看什么地方合适?”
蒋湘渝暗自点头,心道:“看来侯卫东比章永泰细心,更有心计。章永泰太刚,太刚易折。”口里道:“那我们到郊外农家乐,我知道一家,很不错,平常去的人也少。”
吃饭的地方就在郊外不远处,是一个干净的农家小院子。等到车停了,主人家早就迎了过来,他喊了声:“表哥。”又拿出烟,递给侯卫东,道:“侯书记,我这个小地方,没有什么好吃的。”
小院前面是一口池塘,后面是一大笼竹子,左侧是一片林子,一条黄狗趴在门口,舌头吐得老长。
侯卫东和蒋湘渝就坐在堂屋,蒋湘渝道:“侯书记是贵客,你把自己制的苦茶拿出来喝。”他又对侯卫东解释道:“成津山地多,以前茶叶发展得还可以。在80年代初都与益杨茶叶不相上下。这几年种茶叶越来越少,这种苦茶是特色,味道还不错。”
蒋湘渝表弟拿着茶叶进来,道:“茶叶厂垮了以后,收茶叶的少了,种茶找不到几个钱。现在农村大多数劳力都去打工、进企业,对农村这一套没有多少兴趣了。山前背后的茶叶没有人管,成了野茶。我每年清明前随便摘一点,就够一年喝。”
喝着茶,抽着烟,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侯卫东很快就把话题转到有色金属矿上,道:“从成津到茂云、茂东这一条山脉都富藏有色金属矿。储量最大的有铅锌矿、钼矿、钨砂矿,我记得茂云东湘县还有金矿。”
蒋湘渝见侯卫东注意力果然在有色金属矿上,他尽量客观地介绍:“成津的钨砂矿很早就有人开采。真正红火起来还是80年代乡镇企业兴起时,发起人是李太忠的岳父老方县长。方县长老家在飞石镇,飞石镇境内有大山穿过,钨砂矿、铅锌矿、钼矿、锡矿等有色金属矿储量大。最初他们是以钨砂矿为主,后来发现铅锌矿产量更高,开采条件更好,利润更大,矿产开采就转为以铅锌矿为主。只不过钨砂矿开采得早一些,在外面名气更大。老方县长当时还是飞石镇乡长,带领同乡开了不少有色金属矿,是成津乡镇企业发展的有功之臣。另外,如今到处都有钼矿,也是开采的重点和管理的难点。”
蒋湘渝所说的有色金属矿历史,与侯卫东掌握的基本一致。只不过听到蒋湘渝直接就说起了李太忠家里的事,他很感兴趣,道:“老方县长是成津矿产开采的功臣。”
“成津的飞石、顶山、红星三个镇,有色金属矿产量高、品质好,特别是铅锌矿,有三分之一的老板姓方,三分之一姓李,从全县来说,这两家占了一半。其他的都有着各种关系,有农村家庭式的盘根错节,又有着现代家族企业的模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人结成了利益共同体,在成津有很强的势力。”
侯卫东原本以为蒋湘渝对这事会很隐讳,却没有料到他如此直率,道:“蒋县长,周书记曾经提起过,成津的矿税流失很大,依你估计,这个漏洞到底有多大?”
蒋湘渝知道税收流失,到底多少,他只有一个估数,想了想,就道:“税收肯定有流失,有色金属矿石产量基本上稳步增长,税收应该呈现稳步增长的趋势。”
侯卫东道:“我查了全年有色金属矿产量,按照产量来推算,税收每年流失应该在五千万到一个亿左右。”
“有些小矿的生产条件简易,以家庭为单位或是以生产队为单位,有的处在偏僻的深山,税务人员去不了,收税很不容易。大矿则喜欢偷瞒产量,里面手段多得很,但是以上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既得利益者在成津形成了气候。”
“据我了解,为了争夺矿产资源,茂云已经有黑社会组织形成,成津是否有这种现象?”
谈到这个问题,蒋湘渝就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道:“矿上的人好勇斗狠是有的,抢资源也有。如今又出现了新情况,不少外地人也到成津来开矿,与方、李两家明争暗斗。这些外地人,要么关系硬,要么是拳头硬,正因为此,刑事案件比较多。”说到这里,他转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