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不满意倪玉新的轻描淡写,张德发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对倪玉新说,什么叫问问,要严格执行。
倪玉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刘亦东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歪着头,靠着墙,向倪玉新摆手说,我又来自首了,你再收我一次吧。
倪玉新有些无奈地笑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件事说起来万分地严重,结果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着如此不合时宜的玩笑。不过倪玉新还真是生不起这个气来,他干这工作十多年,一直都在第一线,接触的官员无数,刘亦东这些举动都是以前所未见的。倪玉新这些天把刘亦东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了,知道他名下几乎一点存款都没有,每个月工资算是月光,基本上连个像样的应酬也没有。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能够把一笔巨款一次性地上交上去,先不说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即便是有,值这三十三万吗?
倪玉新反倒有些同情刘亦东了,他也开始理解为什么刘亦东会接连不断地被人在背后捅上几刀。这样一个官员,对于整个官场来说就是一个肉中刺,不被同化就被拔出,既然三十三万无法同化刘亦东,那么只能用网络上的行动来将他拔出,当然还有那个举报人,从最开始接触,倪玉新就可以确定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生意人,可以确定他一定是在说谎,可以确定他就是为了整刘亦东。现在这个举报人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就这样失踪了,或许是有人透露了刘亦东已经上交赃款的消息?让他逃走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刘亦东见倪玉新脸上的笑容很僵硬,他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倪科长,我朋友昨天自杀了,我一着急,就跳了出去。我这一夜都在医院,不信你可以核查一下,我真没有要逃的心。
倪玉新摆了摆手中的纸,对刘亦东说,我知道,你这么有自信,逃什么?进来吧。
打开了门,刘亦东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最后的杀手锏被人握在手里,倪玉新说,你走了,我们只能通过搜查你的东西来寻找线索,你也别怪我们。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刘亦东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摆了摆手说,早就想跟组织汇报了,结果……我害怕得罪人,真的,这就是我的护身符,不到最后我不会拿出来的,我的事情能简单结束就简单结束,这东西拿出来,国土资源局、旅游局、林业局我都得罪个遍。倪科长,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现在的处境,我真的是一个人都不敢再得罪了,你看我现在不上不下的,活得真的很累。
倪玉新说,我理解,我理解。但是你这件事没完,因为我们很少看到你这样的,按照以往的推断,你敢上交三十万,你就有三千万的事,不过对于你我们打个折扣,三百万还是有的吧。
刘亦东差点蹦起来,对倪玉新说,我身上连头发都没有三百万,我真的就收这么多钱,都上交了,你们不信可以查啊,查出来我都吃了。
倪玉新问道,为什么?
刘亦东坐了下去,叹了口气,对倪玉新说,我其实就想当个好官,可是现在好官难当,你谁还都不能得罪,你得披着伪装,我就想能独善其身,但是有的时候别人给钱我还不敢不拿,拿了之后我又心有愧疚,我就上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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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听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却触动了倪玉新的内心,这与他的理想是一样的,刚刚到了纪委,倪玉新是为了能够澄清官场,能够声张正义,能够为民做主而来的。可是随后事实击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他发现纪委跟别的地方没什么区别,刘亦东的无奈他也有,很多事情,钱给你你不要,上面有更大的人盯着你看,你说你办事不要钱,那也不行,你必须拿钱再办事,说是交易,其实这些钱是金线,把所有的蚂蚱都拴在了一起,谁也别跑。
倪玉新是妥协了,但是刘亦东的话激发了他深藏于内心的梦想,他压低了声音,对刘亦东说,现在你这件事,上级要求往三百万查,你现在只有一个自救的机会。
刘亦东也压低了声音说,倪科长,我真没事,无所谓自救不自救的,我不信他们还敢栽赃。
倪玉新苦笑了一下,对刘亦东说,我是好意,你听我说完,市里现在要求树立党员先进形象,要求多唱官场廉洁奉公的主旋律,你这上交了三十三万,在山南市绝对可以树立成为反腐倡廉的典型,这对你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你要抓住。
刘亦东一听,这个事情不错啊,自己典型一树立,自然是前途无量,自己还怕什么?
刘亦东说,谢谢倪科长,你看我怎么操作一下?
倪玉新笑了笑,点了点桌上的那张纸,对刘亦东说,你自己想办法吧,这我可帮不了忙。
刘亦东顺着手指看了下去,上面写着他州省纪委的办公电话。
刘亦东顿时明了了,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他对倪玉新说,倪科长,这次我能顺利出去,我们就是兄弟。
倪玉新呵呵一笑,对刘亦东说,行啊,到时候刘处长还是要照顾一下我这个科级干部啊,走吧,现在要求对你进行监禁看守,你没意见吧。不过没关系,你速战速决,几天之内你就能出去,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