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月鹏桀桀桀地笑着离开——那笑声,贼像贼鸥。
很明显,慕容泊涯和那月鹏是一路货色,都不正常。
于是,把自己归类为正常的普通人的黄翎羽,决定不与非正常人士一般见识,什么也没问地上了马车,继续兢兢业业担负起赶车的重责。
不过就算他不去招惹慕容泊涯,显然对方还是不愿意放过他的。恶运终于在马车进入洛平京之后找到了黄翎羽头上。
洛平京格局看上去就像是唐朝时的洛阳城。
和在怀戈城时一样,这大都会大城市,入城时也是一文钱的城资,马车另付五文。问题不是出在这里,而是还没等他掏出钱来呢,就被一位城卫打扮的青年让在了一边。
“三公子,您要的物件都带来了。”那青年城卫恭恭敬敬地在车帘外躬身,双手捧上一个包袱。
慕容泊涯掀开帘,点了头,接过包袱,对老实呆在马旁的黄翎羽道:“你,进来。”又对那城卫道,“你,赶车。”
“是。”
城卫乖乖儿执行。
“……”
黄翎羽不情不愿上车。
慕容泊涯这几日路上,心情其实十分糟糕,本想着至少拖过了年关再回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结果被那群人发现了他在怀戈的小窝,什么轻松玩乐的计划都泡汤了。
这年头,做人难啊。
只不过,也有值得庆幸的,师父毕竟对他好,给找了个适合解闷的伴儿,还让他带回京中。
——这黄翎羽,初看时只觉得他像条瞌睡虫,原来还可以解闷,以后再被那群幸臣们给烦闷坏了,或是被月鹏他们给郁闷到了,回到自家院里,就找他调剂调剂,嘿嘿。
而且此刻,黄翎羽这张已经大半日没有表情的脸孔,实在是精彩极了。
沉默,还是沉默。
黄翎羽已经维持了许久的沉默,默默面对着面前的一套灰衫。乍看不起眼,其实做工很精致。
“你说了什么?能不能再重复一次?”
“这是宦官的衣服。”
黄翎羽在大脑中飞速搜索着关于“宦官”两字的信息。——宦官,一般指的就是阉人,但是历史上也有一段时期只是单纯的官职,是不用阉的。
“这位英明神武的慕容公子,小的一向对当官没兴趣。”
“谁让你当官,是让你当我家院里的宦侍。”
黄翎羽荒唐的有种得了脑抽筋的感觉:“您的意思是,让我当阉人?”
慕容泊涯一脸郑重地正坐,点头:“平常警醒着点,要是被发现你那兄弟还是完整的,包管不出半日,就会不完整了。”
“能否再问您老人家一件事?”
“问吧。”
“你要阉人做什么?都老百姓出身的,有这兴趣委实不好。”
慕容泊涯看白痴似的盯他:“除了宫中和王府,哪里还敢用阉人?”
“不要跟我说……”
“很不巧,我就是要跟你说,你要跟我进宫了,”慕容泊涯一脸正在拔鸡毛的狐狸的笑容,“以前没跟你说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既然你没问我也就没好意思说,免得说了对你的朴实无瑕造成任何不必要的破坏,在你善良优雅的心灵中留下自卑自怨的悲惨痕迹——其实我要说的是,本公子是当今皇帝老子家里的老三。”
过了半天,黄翎羽补充了一句话:“你要是说你是唐僧他师父或者是水仙的近亲,我或许还会比较相信一些。当然了,聪明善良如我,善解人意地知道你其实不知道唐僧和水仙的具体意思却仍然要不懂装懂的痛苦,所以就不揭穿你了。”
沉默。
可怜的年轻城卫,一边赶车一边苦苦猜测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同时也被这两人完全非常识能够准确解释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
于是,黄翎羽的宦侍生涯,便在慕容泊涯的强迫和他的懒于反抗之下,正式开始了。
——肖先生,就算被你卖了,我黄翎羽果然还是喜欢你的!三年后一定一定一定要教给我那当铺不传之秘啊,否则我就五马分尸梳洗木桩车轮俱五刑中外酷刑轮番上。
正与聂无敌和司徒傲搬家的肖清玉,莫名其妙连打十数个喷嚏,可见怨念之大。
如果是个不谙世事的女人,听见有男人,而且还是个皇帝家的数字军团成员之一对她说:“随我进宫吧!”大概会满面桃红故作娇羞,嘴上说“你好坏”,心里乐飞天。(黄翎羽原本不知“数字军团”之意,但和同人女们处久了,想不知道也不行。)
可惜,黄翎羽是个男的,这是其一。
其二,黄翎羽不是不谙世事,反而是在阴险狡诈、黑暗阴森的历史学院里沾染了满身泥出来的。
最后,他被叫进宫,若是当妃子也还好说一些,可惜是让他当传说中的“宦侍”。
所以,他高兴不起来。
不过也悲伤不起来就是了,因为就他那呆头驴子踢两脚动一动的个性,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主动地悲伤起来。
慕容泊涯美其名曰是皇家老三,实际上也未及冠,还算个小毛孩,所以在宫外没有王府,仍要住在皇宫内院的三皇子府。
皇子府也算是个不小的院落,前门后房,内分东院西院,主房旁边的耳房是大侍女住的,院墙底下一围子的长房是宦侍们住的。
“不要惹事,不要引人注目,不要去西院。你先在下面适应两个月,学着点。”慕容泊涯如是说,把他丢到长房里去了。
“三年和尚清修生活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