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妈急着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第二天他就回去了,”张树说,“我们都没
敢问。”
为什么他没跟我说?
尽管他知道自己目前更应该担心的是陈可的家庭状况,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第一反
应——如果我们是特别特别好的朋友,他一定会愿意我分担他的忧愁的。
可是,一整天过去了,依然没有音讯。
陈可,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啦!
没有人在跟前,于雷冲着自己摇了摇头,是啊,当我们的生活已经不再有交集,他
又有什么告诉我的必要呢?
他甚至想要对陈可的绝情略施小惩,把他冷冻个三五天的,不跟他说话,也不跟他
发短信,到时候,看他会不会想起我!
想归想,他的手指还是不听使唤地掏出了手机,噼噼啪啪地摁了十几个情深意重的
字,发了。他想告诉对方自己在任何时候都想着他,他也可以在任何时候寻求自己的帮
助。
于雷相信,不管陈可遇到什么事,只要他看到自己发过去的封短信,心里一定会浮
起一丝暖意,然后想起他们亲密无间的友谊,回过来一个甜甜的笑脸……
可是他再一次地失望了,陈可的回复只有区区九个字:“没什么,周日就回去了。
”
于雷很清楚地知道,实际情况不可能是真的“没什么”,否则他怎么会火急火燎地
赶回家去呢?但眼下的情形非常清楚——陈可,就连解释的功夫,都不愿意多花一分钟
了。
于雷真地郁闷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们之间关系的疏远—
—抑或,从来没有如他想像般地亲近过?
他反反复复地思索陈可曾经说过的话,把他收藏的陈可的每一封短信都重新翻出来
阅读,想从中找出可以将这一猜测彻底推翻的证据,但它们的证明力,却在遭到了一次
又一次的质问后,愈发显得微弱。
就好比说吧,好比说于雷哥哥最喜欢拿来说事的那一句话:“哥,你真的特好……
你一直做我哥哥就好了,一直做朋友,特别特别好的…”
这句话若是真看穿了,又有什么呢?无非是一个喝醉了酒的男孩子,一时间义气干
云,说出来的傻话罢了;即便这是他最真实的心思,那也不过就是在表达对一个男性好
友的信赖,仅此而已。而于雷,却始终把它作为对方对自己有那个意思的基础性证据之
一?这难道不是可笑么!
如果他们只是好朋友,如果陈可只把他看作是好朋友,那这一切,就没什么可值得
疑惑的了。
好朋友是怎么定义的呢?好朋友需要符合哪些形式要件?
好朋友需要每天在一起上自习么?好朋友需要每周都出去喝酒取乐么?好朋友需要
无条件地立即回复对方的每一封短信么?
不,不的。有很多人,也许一年才见一两次面,比如于雷和他的高中同学们,但依
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们也曾经像于雷和陈可那样,成天价地腻在一块,但当他们的
生活发生了变化,当他们的世界走进了新的人、新的事、新的内容,彼此的联系自然就
是变得少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固有的深厚友谊。
同样的道理,如果于雷和陈可只是朋友,陈可就有充分的理由随时调整他在于雷身
上分配的时间——因为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因为他的世界走进了新的人、新的事、新
的内容,而这完全可以与他们之间的友情相兼容。
所以,哈,不要自欺欺人了,于雷,你之所以感到失落,并不是因为你觉得他没有
尽到一个朋友的义务,而是你自始至终,一直在把他当成一名准情人在看!
当然,是在没有任何明确证据的支持之下。
既然如此,你的痛苦,难道不是自找的么?难道不是注定的么?
事实也许很快就会告诉你,是的。
于雷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一动也不动——是动不了了,没力气动了。
就象是得上了某种慢性病。他时而在病情好转的表象中狂喜,时而在病痛缠身的现
实中煎熬,但最终,都要面临那个无法回避的终点。
而他,现在,希望这个终点早点到来。这也许是他所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