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空哑声说:“好,你我同生共死。”
封野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燕思空低头一看,那是两条项链,各嵌着一枚月牙形的锋利狼牙。
封野看着那狼牙,面上流露出温柔与哀伤:“这是魂儿的牙,我们戴在身上,它便生生世世都伴着我们,可好?”
燕思空鼻头一酸,点了点头。
封野将其中一条戴在了燕思空脖子上,又将另一条给自己戴上了,燕思空以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坚硬地狼牙,仿佛还能回忆起那独目巨狼温暖厚实的皮毛。
他很想魂儿,他这一生总是在不断地失去,以致对“失去”赶到麻木了,可魂儿于他而言,已不仅仅是一匹狼,更是一个挚友,这世间再也没有那么大、那么威风的狼,他真的很想它。
封野展臂将燕思空抱进了怀中:“魂儿会在天上庇佑我们,让我们打赢这场仗。”
燕思空也抬起手,回抱住了封野。
封野的身体微微一震,表情由诧异变做喜悦,他更收紧了双臂,恨不得这相拥的时刻就化作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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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与燕思空一同返回了城头督战,尽管那里危险重重,但只有主将与将士们一同站在炮石刀箭之前,才最能鼓舞士气。
佘准召集而来的上千个江湖义士,由徐枫带领着做游击军,专偷金兵后方,搅乱他们的阵法,尽管这些人均是一身武艺,各显神通,但人数实在太少,他们大大拖延了金兵的攻势,但无法左右成败。
广宁就在这样的绝境之中,顽固地支撑了一天一夜。在金兵猛烈的进攻之下,防线三度出现缺口,金兵爬上城头,但被将士们拼死狙杀,然而城门也已经快要被破城槌撞烂了。
城防之战,阙一便能溃千里,广宁已是油尽灯枯。
燕思空站在残破的城墙之上,面上尽是绝望。
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或是天就要亡辽东?
他握紧了手中佩剑,哪怕城破人亡,他但凡一口气尚在,也要多杀一只金狗!
“将军!将军!”塔楼上的守卫大喊道,“有、有援兵----”
众人皆惊诧。
梁慧勇穿过一片狼藉的城头,爬上塔楼,向远处眺望,果见着大军的军旗从地表徐徐升起,那是……
“是、是楚王!”梁慧勇失声喊道。
燕思空与封野对视一眼,神色复杂,元南聿更是几步飞上了塔楼,定睛往南看去,那逐渐清晰的令旗,果真印着大大地“楚”字。
陈霂来了,比佘准预估的还早了一日。
梁慧勇自是高兴的,虽然他已被封野所折服,愿意效忠狼王,但守住城池更重要,楚王的到来,至少能挽救广宁。
楚军一到,卓勒泰知道大势已去,只得下令收兵。他收兵收得极为仓促,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更加合适。
可堂堂华夏之疆土,岂容蛮夷即来即走,此时正是斩草除根的天赐良机!
他们眼见着楚军分了兵,一股奔广宁而来,一股去追卓勒泰。
几人站在城头之上,眼看着三军主帅大纛旗下,那个一身戎甲的男人,正被大军簇拥着慢慢靠近城楼。顶着红缨的帽盔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那对野心勃勃的犀利眼眸,那暗潮汹涌的王霸之气,令人于万军之中,也能一眼将他分辨出来。
陈霂!
燕思空和封野神情冷凝,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霂。
以天地为棋盘,封野和陈霂下了一场腥风血雨、震荡山河的棋,这局棋,下得尸骸蔽野,血流成河,积怨满于山川,号哭动于天地。
一将功成万骨枯。
如今,下棋的两个人,终于见面了。
第325章
陈霂仰首,看着城头上的三人,燕思空,封野,元南聿,表情冷凝,眸中迸射出寒芒。
他们遥遥相望,杀气糅杂于辽东的寒风之中,吹得人面颊生痛。
陈霂朝身边的武将说了什么,那武将气运丹田,扯开嗓子大吼道:“叛贼封野,还不速开城门,跪迎楚王!”
声若洪钟,听来十分刺耳。
徐枫不甘示弱地回吼道:“一介背君判父的废太子,还不下马跪俯狼王!”
陈霂胯下的马儿躁动地在原地踩着四蹄,许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怒意。他又与身边的武将说了什么,而后调转马头,往回行去,但走了几步,又扭过身来,看向城头,却无人知晓他在看什么。
封野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从他决定留下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若陈霂攻城,广宁必下,如今就看他与陈霂如何斡旋。最坏的结果,绝非他和燕思空共赴黄泉,而是让燕思空一个人上路。
陈霂离开后,三军中冲出一单骑,燕思空定睛看去,分辨出那是沈鹤轩的学生----付湛清。
付湛清一路跑到广宁城下,面对着城头对准了他的百发拉满了弓的利箭,毫无惧色,他翻身下马,拱手道:“晚辈付湛清,见过狼王殿下,见过燕太傅,见过梁总兵,晚辈奉楚王之命求见。”
封野看了燕思空一眼,燕思空道:“此人是沈鹤轩的学生,让他进来。”
梁慧勇指示守将,打开了城门。
付湛清成了楚军中第一个进入广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