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幽幽亮着的烛光毫无预兆地熄灭,只有安魂铃悠远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混杂着风声。

现在他唯一倚仗的光源便是手里的灯笼,可浓稠黑液不断吞没灯罩,灯笼的光亮也在渐渐消失。

走不尽的长廊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叮啷”“叮啷”“叮啷”……

忽高忽低的铃声伴着脚步声响起,还有幽怨的叹息,像是找不到归家路的游魂上前来问路。

锦荣心头一紧,瞄了眼快被黑液吞没光亮的灯笼,又瞄了眼越来越近的黑影,狠下心将手伸进灯罩里把蜡烛拔了出来。

烧了许久的蜡烛只余短短一截,滚烫的蜡油滴在手上立时起了个包,可锦荣却一点都没感受到。

准确的说,现在的他内心已经被恐惧这种情绪充斥着。

黑影越来越近,可他却动弹不得,在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黑影突然顿住。

“好香啊……”沙哑难听的声音,透着股鬼魅。

锦荣起先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到黑影靠得足够近使得微弱烛光能照出点什么的时候他立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张苍白扭曲的脸上散布畸形的五官,七窍都有鲜血流出,覆盖上原先的血迹。

看上去就像是这张可怖到令人害怕的脸在无时无刻流血一样。

锦荣想要后退,想要逃,可腿肚子直打颤,而且有股力量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眼前这具怪异的“人体”开始绕着他打转,他甚至能闻到这人身上的恶臭味,就像是一具腐烂已久的尸/体从地下爬了上来。

在“人体”凑近他被蜡油烫破皮的右手并且伸出粗长黑乎乎的舌头时,锦荣瞬间懂了——

他说的“好香”就是指这个!

一阵极度的恶心和恐惧排山倒海而来,皇帝晕过去前只瞥到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耳边是他喑哑古怪的笑声……

“然后呢”云楚衣听得入迷,忍不住问道。

锦荣看她一眼,不得不说这女子生得极美,可他莫名有些抵触,或许是因为这一年来断断续续的梦魇吧。

“后来我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书房里,门口的灯笼亮着,蜡烛还是长的。”

换言之他就像是趴在书案上睡过去一样,之前所见不过是场梦。

“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梦就好了。”荣昌皇帝叹息一声,满面愁容,“接下来数十日都没什么变故,就在我放下心就此揭过时……”

又是一夜,他不自觉在书房待了许久,等到回去时却重复了中元节之夜发生的一切。

“……自中元节之后寡人即使在书房也会叫人在外面候着,可每次要回去的时候都找不到人,到后来我一入夜便宿在寝殿卧房内,不曾想……”

“一夜深眠,那怪物总会潜入梦中,或化作凶恶巨兽,又或是美颜蛇女,总之扰的人不得好眠。”

皇帝指了指自己眼下青色,道:“喏,这就是恶果啊。”

“那陛下为何不早些派人通知我天道宗,我们必乐意为陛下解忧。”卫卿道,一年时间着实有些久啊。

“哎,寡人想着能不劳烦诸位便不麻烦,而且也不是夜夜如此,直到月前有一次……差点命丧梦中寡人才修书前去啊。”锦荣连连摇头,好似心有余悸。

“若非如妃那夜侍寝唤醒寡人,恐怕吾命休矣!”

奥……难怪这皇帝如此宠爱那妃子,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想到。

“陛下放心,我等必回找出幕后捣鬼之人,保陛下平安。”沈峰认真承诺。

锦荣大为感动,连忙唤人带他们去准备好的住处,并邀请晚上一同飨宴。

五人居住的地方是处偏殿,不大但也很低调华美,最重要的是紧挨在一处,很方便。

云楚衣拿出通讯仪器把这边的情况简单告知给韩奕后转过身听沈峰的安排。

身为一群元婴、化身大能,这些鬼魅把戏原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偏偏令他们摸不着头脑的是——

偌大皇宫内虽有阴气极盛之地,可的确没有妖气、鬼气。

那么荣昌皇帝碰到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它目的尚未达成就肯定会出来再次作祟,我的想法是咱们轮流守在皇帝身边。”沈峰道。

其余四人点点头,凭他们的本事想必肯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过这守肯定是要偷摸摸守着的。

“对了,钟小兄弟,你为何会对那如妃感兴趣”沈峰又问道,他可没忘记对方在养心殿前询问那太监的东西。

钟吾蹙眉,毫不避讳地抓住男人的手,说:“没什么,我总觉得那女人不太简单,直觉而已。”

卫卿:

你抓我手干嘛我又不会想多。

不管怎么说安排已定,众人各回各屋休息片刻后便至傍晚时分,皇帝派来的人将他们引入宫宴。

说起来这宴席也是为他们举办的,皇帝当众说了不少恭维赞许的话。

修道之人嘛,哪怕是天子也要礼让三分。

宫宴上觥筹交错,歌舞不停,放眼望去全是各宫的如云美女,巧笑倩兮。

舞台中央是面覆纱巾,曼妙舞蹈的舞女,两边是博带峨冠,奏着靡靡之音的宫廷乐师。

天家富贵快哉不过如此。

卫卿尝了面前几筷子菜后就不吃了,虽然宫廷佳肴不错,可比起徒弟做的……啧,总感觉差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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