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兔 > 虐心耽美 > 白鹿原 > 第 7 部分

他也许不光凭他的冷峻的眼光看得出,而是凭他冷峻的神经感觉到了,“j农”事

件之后白鹿两家不好愈合的裂痕。他像调配药方一样,冷峻地设计而且实施了自己

的调合方案,不管白嘉轩或鹿子霖心里真恨假爱也不要紧,哪怕维持一种表面的和

谐亲密也是好的。当两宗亲事完成以后,冷先生在一个冬夜,订了菜,温了酒,请

来了两个亲家,以少有的热情和感慨说:“不结亲是两家,结了亲是一家。我这人

话短言缺又不会拐弯,r后咱们无论谁和谁有啥成见,都当面说清,不许窝在肚里,

我是挂面调盐有言(盐)在先。我们三人,我长几岁,权且充个大货,说几

句老话:我看白鹿村缺不了嘉轩弟,也缺不得子霖弟。你俩人捏合好一好百好。我

是钦服你们两家人的品行,可不是图地多房宽牛高马大。白鹿原上只有一个‘仁义’

村庄,甭忘了是县令亲自写的栽的碑……”于是,由“j农”事件造成的白嘉轩和

鹿子霖之间的芥蒂,不说化解,总之是被他们自觉自愿地深深地掩藏起来了。其实

俩人都需要维持这种局面。

j上腊月,县长何德治骑着马上了白鹿原,专程来拜会白嘉轩,自然由白鹿仓

总乡约田福贤和第一保障所乡约鹿子霖引路作陪。田福贤对何县长说:“你坐在仓

里喝茶,我让子霖把他叫来。”何县长说:“不用。我登门拜访。马拴在仓里喂着。”

县长的到来,使白嘉轩既感到突然,又深为感动,赶忙挪椅子抹桌子敬茶递烟。

何县长站在祭祀白家祖宗的桌子前打躬作揖,然后坐下。这个举动使白嘉轩改变了

对这个穿一身猴里猴气制服的县长的初步印象。县长戴一顶藏青s礼帽,方脸,天

庭饱满,短而直的鼻梁儿,不厚不薄恰到好处的嘴唇,和蔼而又自信。白嘉轩瞅着

县长心里不无遗憾,要是穿上七品官服就会更气魄,更像个县令了,可惜他却穿着

一身猴里猴气的制服。何县长说:“白先生,我想聘请你出任本县参议会的议员。

”白嘉轩头一回听到这个新名词,一时弄不清含义,又不好意思问,因而也不便表

示同意或拒绝,但他几乎肯定猜断那是一个官衔,就说:“嘉轩愿学为好人。自种

自耕而食,自纺自织而衣,不愿也不会做官。”何县长笑了说:“我正是闻听你是

个好人,所以才请你作参议员。”随之点燃一支白s的烟卷,解释说:“卑职决心

在滋水县推进民主政治,彻底恨除封建弊政。组建本县第一届参议会,就是让民众

参与县政,监督政府,传达民众意见。参议参议,顾名思义就是……”白嘉轩还是

听不明白,什么民主,什么封建,什么政治,什么民众,什么意见,这些新名词堆

砌起来,他愈加含糊。何县长似乎意识到这一点,语言就注意了通俗化,而且与习

惯用语相对照相注释,“一句话,就是要民众(就是黎民百姓)管理国家大事(就

是朝政),不是县长说了算,而要民众,就是百姓说了算。”白嘉轩听懂了,也就

不当一回事了:“百姓乱口纷纷,咋个说了算?听张三的听李四的,还是听王麻子

的?张三说种稠些好,李四说种稀点儿好,王麻子说稠了稀了随便种,你说听谁的,

按谁说的下种子?古人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嘛!”何县长很感兴趣他说:“谁

说的有道理就按谁说的办。主事的家长要是个不懂种庄稼的外行,或者就是个不务

正业的二流子,你还能让他主千口之家的家事吗?封建弊政的关键就在这里,登基

一个开明皇帝能兴几年,传给一个昏君就失丢江山,百姓跟着遭殃。反正以后的革

命政府推进民主政治的核心正在于此,上至总统总督,下至鄙人在内,民众相信你

就选举你,不相信你就罢免你……”白嘉轩起先惊奇地听着,随之就又不当一回事

了:“我的天!越说越远,越没个边儿了!”何县长仍然认真他说:“白先生不相

信这不要紧,将来的事实会证明我的话。我只说参议员不是当官,是代表民众说话、

比方说,前任史县长收印章税的事,如果议员们通不过,就不会发出通告,自然也

就不会弓引发j农事件。”白嘉轩听到这件实际的事例,似乎听出了眉目,不由得

点点头:“这倒是一句实话。”何县长说:“白先生在原上深孚众望,通达开明,

品德高洁,出任参议员属众望所归,请你不必谦让。顺便告知你,你的姐夫朱先生

已经应允了。”白嘉轩觉得立马答应了还不是时候,就笑着说:“何县长,你叫我

当参议员是替百姓说话是不是?好,我先替百姓说一句话,看你听得下听不下——”

何县长豁朗大度他说:“十句百句你尽管说。”白嘉轩就说:“把白鹿仓里那一杆

子出进都抱着烧火g子的人撤走!”

白鹿仓里自“j农”事件后,悄悄来了七八个扛枪的人,他们穿着黑制服,腰

里扎着皮带,白裹腿白帽圈儿,像死了人穿的丧服孝布。这些人每逢白鹿镇集r,

就扛着酷似烧火g子式的枪在人群里晃荡,趾高气扬,横鼻子瞪眼,吓得j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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