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妈的,人早就跑了,里头关了几个丫头!”
太公面色铁青,手中拐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咔嚓一声,青石板竟硬生生被砸出一条细缝。
……
夜色浓稠,无星无月,山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夜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远处隐隐传来蛙鸣,天气热起来了。
山道前,傅云英蹬鞍上马,乔嘉和另外几个伙计紧随其后。
高掌柜暂且留下不走,帮忙处理剩下的事,等交接完所有账册就走。
这段时日没有跟着傅家族人同流合污欺负卢氏等人的伙计,傅云英叫高掌柜全部记在名册上,留下一笔钱,让他们坐船去武昌府,她会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地。
高掌柜大喜,差点跪下给她磕头。
这几天很多看不惯宗族行事的伙计、长工被赶走了,没了营生,又被旁边人耻笑不会做人,他们正在发愁,少爷肯收留他们,给他们饭吃,他们没有跟错人!
傅云英已经和县里的大户交换契书,黄州县周围的铺子庄田,她全部都卖了。
买家也是本地大族,枝繁叶茂,不怕傅家族人上门扯皮,虽然趁机压了些价钱,但没有压得太狠。
莫欺少年穷,傅云英沉稳果断,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她又是名声在外的丹映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对方估摸着她早晚会回来报复,留了个心眼,交下她这个小友,开玩笑说将来说不定还有要她帮忙的时候。
她一口应下,欺负过她的,她都记得,帮过她的,她也不会忘记。
武昌府、南直隶、开封府那边的铺子仍然在她名下,新开的书坊一直由她打理,族人连账本都摸不着。
傅四老爷没了,家里的生意还要继续做下的铺子,几乎没什么损失。傅四老爷生前就打算以后专心经营书坊生意,她会替他手把手教会傅云泰怎么管理书坊。
孔秀才过来送她,看她要赶夜路回武昌府,欲言又止。
“英姐,对不起,我……”
傅云英挥挥手,扯紧缰绳,俯视着他,“孔四哥,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说出口,我们的情分就真的尽了……”
她明白孔秀才一开始为什么会袖手旁观,宗族内部事务,连官府出面都不管用,不然陈知县也不会装聋作哑。
傅云章远在京师,他是傅家人……如果这件事闹大,被有心人趁虚而入,傅云章很可能受到牵连。
也正因为此,傅云英利落处理好账务上的事,没给其他人搅混水的机会。
孔秀才一心为傅云章打算,他怕影响到傅云章,想等傅云章回来之后再出手。
他没想到傅云英竟然这么快就猜出他的想法,脸色有些发白。
不管怎么说,是他自私了一回。
傅云英收回目光,望着前方黑魆魆的山道,“等二哥回来,告诉他我一切都好,无须为我担心。”
孔秀才轻咳两声,道:“夜晚行路不安全,不如等天亮了再走。”
“不了。”傅云英摇摇头,送走卢氏她们,保住傅四老爷留下的家产,她一刻也不想多待,“我四叔那人爱漂亮,南直隶时兴什么新样式,他立马照着样子裁新衣裳穿……他死在外乡,我要去把他带回来。”
傅四老爷爱讲究,怎么能让他暴尸荒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要亲自把四叔找回来。
她轻斥一声,催马疾走。
☆、上山
天将拂晓, 山色空濛, 道旁村落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嘹亮鸡鸣声, 辛勤的农人早已起身炊米造饭,犬吠声声, 炊烟袅袅。
乔嘉扯紧缰绳前行几步, “前方有一处庄子,歇歇脚再走。”
傅云英唔一声,走了一夜, 马疲人倦,确实得停下休息。
几人几骑慢慢驰下大道, 拐进田边阡陌小路。
村子旁有座小池塘,几个妇人蹲在大青石上浆洗衣裳, 手中木棒捶得啪啪响。
乔嘉瞥见妇人们正在清洗的东西, 忽然停了下来,“等等,村里来了其他人。”
他示意伙计们留下保护傅云英,独自一人走进村子里。
片刻后,他走了出来, 神色平静, “杨大少爷也在这里。”
傅云英愣了一下。
那头朱和昶还在酣睡, 吉祥进屋推醒他,告诉他傅少爷来了。他立马翻身起来,来不及梳洗打扮,披头散发、光脚趿拉着睡鞋冲了出来, 踏过泥泞的小路,一径跑到在村前池塘边喂马的傅云英面前,抓着她左看看右看看。
“云哥,你没事吧?”
傅云英拍开他乱摸的手,继续喂坐骑吃豆饼,这匹马是傅四老爷给她买的,跑了一夜,马儿累得够呛,“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这个问题,朱和昶顿时变了脸色,肩膀一垮,颓然道:“我想去帮你,可只能走到这里。”
他是王府世子,未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