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一种沉静威严的感觉。
声音虽然模糊,但听起来似乎是个年轻人。
旁边还有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垂手站在一边,似乎以年轻人为尊。
姚文达精神不济,说话的嗓门却大,说着说着忽然神情激动,张开双手往前扑,枯瘦的手指差点戳中年轻人的眼睛。
中年男人忙扶住他。
姚文达躺回枕上,喉咙里发出呵喝笑声。
老仆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叹口气,带着赵师爷他们进正堂吃茶。
“三爷爷!大哥哥!”
房里一对正对坐着说悄悄话的少男少女腾地站起身,“你们怎么来了?”
是赵叔琬和她的另一位堂兄。
“谁带你们来的?”赵师爷问。
赵叔琬看到江城书院的生员们进来,一点也没露出慌张羞赧之态,大大方方回道:“才刚我们在堂姑姑家做客,表兄带我们来的。表兄听到姚大人和什么人说话,不许我们过去,让我们坐在这里等。”
她说的堂姑姑正是赵师爷曾几次提及的赵善姐,表兄则是武昌府知府范维屏。
“我说刚才怎么觉得房里的人眼熟。”赵师爷吃口茶,招呼陈葵等人坐下。
屋里有位打扮富贵的小娘子,陈葵等人头也不敢抬,更不敢坐,连连推辞,找了个借口逃出正堂,躲到回廊里,纷纷长出一口气。
赵琪没出去,指一指赵叔琬,“你呀!也不晓得回避一下。”
赵叔琬哼一声:“有什么好回避的?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你们男人来了我就得躲?”
堂兄妹俩斗了一会嘴皮子,赵叔琬的目光落到坐在赵师爷下首默默吃茶的傅云英身上,“还不晓得傅家少爷怎么称呼?”
赵琪嘴巴微微张开,目瞪口呆。
不等傅云英回答,傅云启抢着道:“我弟弟是你三爷爷的学生,你觉得该怎么称呼?不如就叫五叔吧。”
傅云英瞥傅云启一眼,他立刻偃旗息鼓不说话了。
赵叔琬狠狠瞪向傅云启,怪他多嘴。
正低头吃茶的赵师爷却噗嗤一声笑了,茶水顺着胡子往下淌,“哈哈,五叔!”
…………
不一会儿,老仆过来给几人添茶送果子。
“怠慢诸位了,请诸位见谅。”
大家知道姚文达清廉,四壁萧条,一贫如洗,家中只有两个仆人伺候,如今姚文达病着,有不周到之处也属正常,忙起身回礼。
隔壁房里,姚文达嘶吼癫狂的声音断断续续透过薄薄的墙壁传到几人耳中。
陈葵等人有些尴尬,站在回廊里压低声音说话。
赵师爷神情自若,哪怕听到一墙之隔的姚文达咳得喘不过气来,他连眉毛也不动一下,自顾自吃茶。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老仆过来请几人去隔壁。
赵师爷让傅云英他们留下来,先独自去见姚文达。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老仆请他们也过去。
傅云英放下茶杯,等赵琪、赵叔琬和陈葵几人出了回廊,才跟上去。
傅云启摸不清状况,紧跟在她身边。
走了没几步,走在最前面的陈葵看到一个年轻人从石桥对面走过来,愣了一下,突然不走了。
…………
“怎么了?”
傅云启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前看,呼吸一窒。
走在最后的傅云英皱皱眉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蓦地一怔。
树影斑驳,一个穿石青道袍的青年,站在石桥之上,俯视池中游鱼,风雅俊秀,长身玉立,眉宇之间沉静如渊海,秋日浸润了木樨浓香的清风筛过浓密的树冠,轻拂他宽大的衣袍袖角。
他一动不动,袖袂翻飞,神色清冷淡然,不悲不喜。
像是遽然被抛到风口浪尖处,傅云英陡然怔住,手脚发凉,冷意入骨。
光影流动,秋风吹动庭中古树枝叶沙沙响。
这一刻所有的知觉无比清晰,她甚至能听到身体内血液流淌的声音。
风吹过,院内阴阴森森的冷。
她忽然站着不走,走在前面的赵琪有意无意扭头扫她一眼。
傅云英心口突突地跳动,垂下眼眸,眼睫交错,掩住眼底的惊诧。
她几乎是木然地继续往前走。
最前面的几个年轻学子议论纷纷,猜测青年的身份。
他就是刚才在病榻前和姚文达说话的年轻人。
有说他是姚文达的后辈,也有说他可能是学生。但看气度似乎不像,学生没有这样沉稳厚重的气度和不怒自威的威压。
傅云英认得他。
一晃几年不见,他一点都没变。
她前世的丈夫。
老百姓们交口称赞歌颂的崔侍郎。
她闭一闭眼睛,再睁开时,双眸没有一丝波澜。
身前传来赵叔琬吸气的声音,她望着独立斑驳树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