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累了,李言蹊红肿着凤眸静静的趴在床侧,看着面色苍白的小刀陷入沉思。
在懂得什么是没娘后,因着被那时的好友嘲讽,她任性偷跑出府,被人劫走后,知道再也见不到爹爹却也只敢忍着泪水惊恐的坐在车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淮南,夜色之下除了驴车‘踏踏’的声音,便是鞭子抽打划破空中的凌厉。
她怕的紧,小小的她抱着自己不敢哭出声,却总能听到车外细碎的声音。
鼓起勇气挑开车帘,看到的便是碎发凌乱,一身狼狈的少年。
他一脚穿着鞋子一脚赤着,脖颈上还带着铁链,嘴里不住的喃喃着什么,她识得他,他是街角老乞丐捡的儿子,她怕他,因为他每每看到她总会冲她吼。
驴车走的慢,但对于那时幼小的她来说似乎走了好长时间,那少年终于被发现了,驴车上那将她捉来的男人骂着她不懂的话,上前打的那少年不断呕血。
她怕极了,偷偷看着车帘外,却只看到人影交错间躺在地上的少年对着她傻傻一笑。
驴车再次行进,他仍旧固执的踉跄跟着,任凭那些人如何殴打,直到那些人将执拗的他同样扔上了驴车。
短发黑而凌乱,脸上青紫红肿一片看不清他的相貌,黑眸却在看到她时一瞬便亮了,充满细碎伤口的手小心珍惜的去拉她胖胖的手,笑的安心:“喃喃。”
那是李言蹊第二次认真看这个总被老乞丐栓在街角的少年,却是第一次听清楚原来她与朋友玩时,他冲她吼着的是她的名字。
李言蹊不记的自己是怎么重回的李府,却永远记得那晚小刀的模样,眼中只有她,没有嫌弃嘲讽,她那是第一次感觉到被自爹爹以外的人小心珍惜着。
泪水再次顺着眼角掉落,李言蹊轻舒了口气,她想要入京嫁给表哥,讨好表哥,一是为了守住李府,二是为了小刀,既然也是为了他,她明知道他有严重的头疾,明知道他随时都会离开,为什么不让他过的开心些?她会慢慢告诉他,但在回京前,她只想让小刀开心,只想他别扔下她一个人,她怕。
只要李言蹊在府里,小刀犯病都是李言蹊亲自照料,所以这几日李言蹊一直陪在小刀床侧,可床榻上的人似要一睡不醒一般,等了许久也不见睁开眼眸。
李言蹊一次次的期盼前来,一次次的失落而去。
这日临近黄昏时候,正是各院用饭之际,来来往往的足步声落在耳中分外嘈杂,床上躺了多日的男人眉头皱紧,凌厉的黑眸下一刻骤然睁开。
陌生的环境让床上的人怔神片刻,刚坐起身,便看到自脖颈上延伸系到床柱上的铁链。
面容一沉,下颌绷紧,再抬眸看去却看到桌上的铜镜,透过铜镜看到镜中人的容貌时英眉皱的更深。
这个人是谁?
还来不及再多的思考,门突然被推开,伴着低呼声更多的人涌入房内。
冗杂的讯息跟着在仆从言谈中涌入脑中。
听到小刀醒来,李言蹊第一时间赶来,房内的大夫交代几声离开后,李言蹊便挥退了房中的仆从,拿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落座在床榻上,小心仔细的一勺勺喂过去,但很快发现似哪里有些奇怪。
抬头看去,小刀黑眸幽深直直的看着自己。
虽然小刀以前也喜欢直勾勾的看着她,可从未这般眼眸沉重……
蓦然想起什么,李言蹊放下手中的汤碗,小心看了看门外,随后盘坐上床榻,伸出一根手指头像似教训小孩子一般严肃认真的开口:“答应你可以,但你决不能与别人说哦,知道吗?”
说完不管床上的人有没有回应,李言蹊紧张的又看了眼门外,随即像小时候那般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忙又坐回原处,等待看到小刀眼眸明亮的模样。
然而李言蹊有些失望了,小刀黑眸仍旧阴沉沉的看着她,却不似以往那般黑眸晶亮,正待她疑惑,那边小刀突然有了动作,一个手掌抬起‘啪啪’两声打在她刚刚亲过的那张俊脸上,随着他的动作,苍白的脸上蓦然留下两个明晃晃的掌印。
李言蹊:“……”
你之前不是很期待我亲你的吗?
尽管李言蹊有些不开心小刀凶狠擦着自己脸的动作,但通过刚刚小刀一如以往没有头脑的行为她还是松了口气,小刀还是那个小刀。
看着因着他自己的巴掌肿起的脸,李言蹊又心疼又好笑,拿着帕子沾水为他消肿:“做什么打自己啊,不想我亲你我还不稀罕呢。”
靠在床上,‘小刀’阴沉着脸闭上眼眸,心中恼怒,她怎么能如此亲近一个男子,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曾这样对待这个男人过?脸颊似乎还有那柔软留下的触感,心中更是烦乱,她还未曾这样对待过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虞应战将刚刚得到得细碎讯息拼凑在一起。
这里是淮南,他现在在这个名唤小刀的男人体内,那大夫说,这个人也有头疾,那么他出现在这里会不会与那头疾有关?
英眉紧锁,虞应战回想起自己晕厥前的情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