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才多大规模?如今竟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绸缎庄,自是宝钗从中励精图治、苦心经营的成果,如今反被她轻松摘得。

然后,就到了三击掌的时候。

“大姐姐,你果真要为了一个男人,离开薛家吗?”薛蝌道,声音里犹显稚嫩。

薛家家中并无德高望重的长辈在京,薛姨妈反倒是最大的管事人,虽宝钗只是一个女儿家,但这等大事,除了贾母、王子腾夫人等前来做见证外,到底还要薛家本姓人出面的。薛蝌作为薛家在京除了薛蟠外的唯一男丁,不得已充当了这个角色。

此时宝钗的私产已经分清楚了,除却林黛玉和姚静入伙的部分,其余皆落入薛姨妈之手,宝钗真正算得是净身出户。

薛蝌虽然影影绰绰知道此事不怪宝钗,是薛姨妈不顾亲情丧心病狂想卖女儿在先,可是做人家女儿的,除了忍气受着,若生出别样心思来,到底算是不孝,更不用说似宝钗这般,居然敢标新立异到自择夫婿了。故而连同薛蝌在内,对宝钗都是既同情又痛恨鄙视,因为她到底有违纲常,犯下了不敬宗族的大错。但这些人鄙视宝钗的时候,却从未想过,若他们易地而处,被逼到这份上,除了引颈就戮,接受薛姨妈昏聩的安排外,还有别的什么路可走。

宝钗没有说话。她含着眼泪走到薛姨妈跟前,恭恭敬敬地向着薛姨妈磕了几个头,算是谢薛姨妈这么多年来的所谓养育之恩。只是她拜着拜着,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淌下,滚落尘埃,她自己却全然没有知觉。

莺儿在旁边服侍着,见状忙上前搀扶,又赶着拿帕子为宝钗拭泪。

薛姨妈仿佛生怕宝钗反悔一般,急急走到她面前,就了她的掌心,轻轻拍了三下,算是成了“三击掌”之誓。古人击掌为誓,是郑重其事,发誓永不背诺的意思,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接连三击掌,更是郑重其事中的郑重其事。薛姨妈自小长在王家,王家家风女孩家都不必识字,故而未必知道击掌为誓的渊源,但是她平日里最喜看戏打发时间,此时效仿了来,不免洋洋得意。

一击掌,从此再非薛家人。二击掌,母女恩情今日断。三击掌,生死从此不相干。

贾母和王子腾夫人、王夫人、王熙凤等人也是久居深宅,对这出折子戏颇为熟悉的,此时见薛家母女如戏中一般决绝,难免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几多感慨。

然而不管怎么说,有薛蝌于堂前再三质询,有贾母、王子腾夫人这些有诰命的贵妇在旁做见证,宝钗从此之后,就算和薛家脱离关系了。从此薛家富贵贫贱,与宝钗无关;宝钗生老病死,与薛家无关。

薛家家风,是女子根本不必上宗谱的,故而此事之后,只消写信回金陵,向宗族中人略加知会即可,倒也简单。

“别说我不念旧情。从前跟着你那些人,我一个也不要,仍旧由着他们服侍你。这是他们的契书,你收好了。端看那姓冯的有多少家业,能容忍你空着身子嫁进去,又带了这一起子人,坐吃山空。”薛姨妈总算了结一桩心事,心中得意,面上却不好十分显露出来,她事先早就命文杏准备好一堆契纸,此时忙拿了出来,手一挥,一堆契纸就砸到宝钗脸上。

其实薛姨妈早就想这般干了。她的儿子薛蟠是个豪奢挥霍的性子,这几年薛家家业萧条了不少,她巴不得多卖几个人,少做几锅饭呢,只是碍着薛家一直以来只有买人、没有卖人的规矩,不好意思开口而已。况且莺儿一家、陈义一家、再加上一个宝钗的奶娘张嬷嬷,平日里都是惟宝钗马首是瞻的,这些时日他们拥着宝钗,竟是一呼百应,前呼后拥的,但凡薛家有事,下人们都越过薛姨妈这个当家主母,直报宝钗定夺,薛姨妈心中早就嫉恨已久了。今时今日只不过是想法子将他们逐出薛家而已,却不是真的好心。须知豪奴都是要依附主人家的,如今薛家将这些人驱逐出去,他们失了靠山,只怕在外头寸步难行。

姚静俯身去捡那一堆契纸,看到宝钗平日里喜欢使唤的人都在其中,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她跟薛姨妈打的算盘却不同。在她看来,这些人能耐着呢,正是她手头匮乏的人才。姚静当下袖子一挥,大声说道:“不劳薛太太挂心。宝钗若是养不活这些人,自有我来养活。”薛姨妈正在得意间,不防姚静丝毫不给她面子,从旁这般刺她,当下被噎得脸色发白。

贾母心中却另有盘算。她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头,却不是白活的,深谙有风不能尽驶帆的道理,虽是不看好宝钗将来前途,却也虑着万一她借了姚静咸鱼翻身,重回贵女之列。姚静根基浅薄,进退之间没个仪态,宝钗却不然,绝非池中之物。贾母见薛姨妈把事情做得难看,就有意留几分情面,以防来日不好相见。她侧头想了一回,就向王熙凤说道:“不管怎么说,宝丫头到底在贾家住了一场。人各有志,她既是一意要走,我也不便勉强。不过总也不好让她过于寒酸了。我打算拿出五十两银子出来,给宝丫头凑个份子当嫁妆,你待如何?”

王熙凤心中一惊,面上却笑得欢喜:“正是呢。老祖宗最是善心的。这般再好不过了。”

姚静心中很看不起贾府里凑份子的小家子气,当下便道:“凑什么份子?没得让外头的人笑话。难道我还替她备不得一份嫁妆不成?”

王子腾夫人笑着说道:“这个主意好。姚先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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