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珠把药放在食盒中端进兰心殿中,衬着冰冷的雨气还没有卷进殿中,急忙把朱红色的殿门关紧,将瓢泼大雨关在殿门之外。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娘娘,药来了。”
皇后支起身子,卸去妆容的面颊有着难掩的病态和虚弱,慧珠将皇后扶起来,端起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给皇后,看着碗中的药见了底,才道:“娘娘,皇上今儿宿在宓秀宫了。”
皇后偏过头去躲过最后一勺药,摆了摆手示意慧珠把药端下去,兀自说道:“应该的。元妃受了惊吓,皇上定会陪着她的。”
慧珠再一次坐下扶住皇后,看向窗外,那本应该是月光如洗的日子,今日确实急切而细密的雨帘,慧珠蓦然想起,元妃是极爱这样的雨天的。
元妃曾说,万事皆是污浊,雨水冲涤方才干净,雪虽好,确只是遮盖罢了,只有雨才是清静。慧珠心里想着,嘴上缓缓道:“可今日是十五啊,皇上应当来看娘娘的。”
“都是一样的,”皇后似乎极倦了,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便闭上了眼,“人在,心不在。能有什么用?”
慧珠静默下来,轻轻扶着皇后躺下,踌躇道:“但是皇上…”
“好了。”皇后轻喝,慧珠当即闭了口,皇后才缓缓问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娘娘,白芳仪侍女指认是凌淑仪指使的。凌氏被除去位分贬入冷宫了,白氏迁居永巷。”慧珠的面色有些疑迟,“可奴婢觉着不像。”
皇后饶有兴趣看着慧珠,淡淡笑道:“那你觉着是怎么样的呢?”
慧珠沉吟片刻,道:“奴婢觉着凌氏软弱、趋炎附势,必定是自保为上,不会着意陷害元妃和白氏,更何况,白氏当日得宠,凌氏百般笼络讨好,可见她也是愚人。”
皇后偏过头,眼底更添几分柔和,“还有呢?”
慧珠继续道:“如果非要奴婢说出一人来,那便是昭贵姬,元妃有孕,昭贵姬自然是最最着急的,也因着近日贞慎夫人和凌氏走的近些必定百般妒恨,况且手段狠辣,合宫之中除了她,奴婢想不出旁人了。”
皇后点点头,闭上眼道:“慧珠,你如今看人愈发准了。这一次,韦氏做的太明显了。只可惜如今证据不足,皇上既为给元妃一个说法,自然是要惩治凌氏。”
慧珠不由惊异,“娘娘的意思是,皇上知道始作俑者,却…”
“傻丫头,”皇后嗤笑出声,续道,“人人都能看出的事,皇上怎会看不出呢。”皇后轻叹一句,缓缓道:“只是昭贵姬的父亲韦锡如今炙手可热,又与三王过从亲密。皇上不会因后宫一事伤及朝廷之根本。”
慧珠垂目道:“娘娘一向睿智,对后宫前朝之事洞若观火。只是您操心太多,身体愈发不好了。”
皇后偏过头去咳了两声,对慧珠道:“本宫身为大周国母,圣上的结发妻子,理应如此。本宫的病,赵尚宫没有对旁人说吧?”
慧珠连忙端起手边的雪梨汤,递到皇后嘴边道:“娘娘您放心,奴婢和赵尚宫一直瞒着他人,太医院上下也长着一条舌头,连皇上和太后也不知道呢。”
皇后仰靠着闭上眼道:“那就好。皇上既然看重韦氏和三王一族,昭贵姬母家又如此功劳卓著,那么本宫也做一做锦上添花之事好了。”
慧珠有些疑惑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晋封?”
皇后嗤笑了两声道:“晋封有什么稀罕,有了孩子才是喜事。她不是一直有心要怀个孩子与元妃抗衡吗?那本宫就成全她!”
慧珠淡笑起来:“娘娘英明。”
皇后的眸子冷了下来:“坐胎药、安胎药,一个都不能少,本宫倒是要看看,她韦娉之有多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