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正在厉声大喊交战的双方住手,不想杨廷麟突然一挺胸膛,反向他的刀尖上撞来,他慌忙抽刀,但已经迟了,刀尖已经没入杨廷麟胸口一寸有余。
“爹爹!”杨芷惨声大叫,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杨廷麟,望着自己父亲胸口鲜血直冒,衣襟尽红,杨芷又是一声悲呼,整个人顿时昏厥过去。
秦牧扔掉大刀,飞快上前一手抱住一个,将父女俩人平放在地上。他一边用手压住杨廷麟胸前的伤口,一边疾声大吼:“都他娘的停下,停下,别打了,快救人,刘猛,快拿金创药来,快去请郎中,快啊...........”
秦牧额角受伤,自己也是满脸的血,看上去狰狞无比,交战的双方见这一家子两伤一晕,本不想拼命的他们纷纷停下手来。
特别是赣州的那些守军,杨廷麟重伤,领军的黄大年身首异处,他们群龙无首,已被打得七零八落,哪里还有心思交战。
刘猛把现场交给李式看着,自己跑到秦牧身边帮着救人,秦牧此时已经撕开杨廷麟的上衣,胸口处可见一道一寸多长的伤口,也不知伤及肺腑没有,鲜血正在不断地向外冒。
刘猛找来一包金创药,一次将一半往伤口倒下去,立即被冒出的鲜血冲走。
“快,把药给我,给我。”秦牧心急火燎,从刘猛手上抢过剩下的半包金创药,倒在自己手掌上,然后用手掌压住杨廷麟的伤口,血流之势终于大致阻住了。
杨廷麟脸色苍白,但并未完全昏迷,他艰难地说道:“老夫........求仁得仁,无须你来救,你........你只要答应老夫一件事,善待赣州军民,善待芷儿,老夫也就......瞑目了。”
“岳父大人,你要是死了,芷儿肯定也不会苟活,为了芷儿,你一定要好起来。”秦牧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好言相劝。
正如他所说的,杨廷麟若是死在自己刀下,以杨芷的性格,肯定无颜再活下去。
更重要的是,秦牧还得背上杀害岳父,杀害上官的恶名,再不能见容于大明朝廷,唯一的选择只有匆匆扯旗造反。
在这个注重长幼尊卑的时代,长辈就是把你打死,你也没话可说,可你杀了长辈,就是挑战了整个社会的lún_lǐ秩序;
因此,若是杨廷麟真的死在自己这个女婿刀下,到时自己的名声只怕比张献忠等人还臭,就算扯旗造反,但凡稍为正派的人也不屑与投奔。
因此,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都不能让杨廷麟死,必须全力救活他。
眼看杨廷麟昏迷了过去,秦牧急道:“刘猛,派人去请郎中没有,要请最好的郎中,多请几个,要快。”
“大人,已经派王直去请了。”
“再派个人去,快去。”
“是,大人。”
“立即让所有人放下武器,封锁大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要快。”
湖广。
张献忠只留艾能奇率一万人马守留武昌,自己亲率步骑水陆计二十万众,挥师南下湖广,大军绵延数十里,旌旗遮日,黄尘弥天,如滔如浪,沿途州县望风而降,守军逃的逃,叛的叛,无一敢于抵挡。
就连岳州这样的重城也坚持不了两天,便告城破。
而在朝廷严令之下西进的左良玉,因恐惧襄阳的李自成,竟滞留在武昌东面的浠水、大治、阳新一带,不敢西去攻打武昌。
放眼整个湖广,除了长沙外,根本没有可战之兵,张献忠二十万众就象漫天的蝗虫,黑压压的向南席卷而来。
在攻破岳州之后,张献忠命孙可旺率六万人马横渡洞庭湖,迅速攻取湘阴、宝庆(今邵阳市)等州县。
而张献忠自己则率大军直扑长沙,长沙分封有蕃王,张献忠在武昌尝到了甜头,当初攻破武昌时,光是从楚王府就得到了金银各百万,辇载数百车不尽,其它的粮草物资无数;
总之,几个月前还只有两千人马,正在郸水一带混稀饭喝的张献忠,攻下武昌后,光是名为赈济饥民,实为募兵所花的银子就多达六百多万两,而这些银子多数是楚王府贡献的,若非如此,张献忠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拉起二十万众。
这大明朝有多少座王府,除了户部官员,恐怕很多人都统计不出来,这些王府就象腐地上的蘑菇,在大江南北黄河上下一朵朵孳生壮大,但它又绝不仅仅是毒蘑菇可比,毕竟蘑菇你不去碰它,它就无害;
而这些王府的可怕之处,它会变成一条条肥硕丑陋的巨大蛔虫,蠕动着、咆哮着,肆无忌惮地攫噬着苍生的脂膏血肉。大明帝国因此变得面黄肌瘦有气无力,浑身是脓血溃烂的疮疡。
从嘉靖三十一年的一组数据,你就能知道这些王府有多可怕,大明全国当年的税粮收入为2285万石,而各王府岁禄开支就达853万石,占了37%。而这仅仅是最基本的岁禄,各个王府自己从民间掠夺压榨去多少根本难以计数。
张献忠早已打听清楚了,长沙的吉王府是照着紫禁城修的。里面除了按着御花园凿池垒山,还设了山川社稷庙,光殿宇房屋就有八百间,占去长沙城小半的地盘,比武昌的楚王府不知豪奢多少倍。
张献忠对吉王府可谓是充满了期待,沿途州县皆是分兵去掠,自己马不停蹄飞扑长沙,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叛军势如破竹,铺天盖地而来,湖广总兵尹先民,长沙守将何一德吓得魂飞魄散,张献忠刚到长沙城下,气都没喘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