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说着留意地看了儿子一眼,见她那个刚升级当爹的儿子正两眼盯着她怀里的小肉团看,一脸专注研究的表情,似乎研究什么新奇有趣的事物。杨妈妈心里踏实了,闺女咋地啦?闺女好,人家小两口喜欢就好。杨妈妈把襁褓小心往杨边疆怀里一送:
“喏,给你抱抱,我去给冯荞弄点儿红糖水,她刚生完孩子容易渴。”
杨边疆抬抬手,又放下了,没敢抱。你看这软嘟嘟肉乎乎的一小团,他不会抱啊,他这砍木头砸楔子的手,抱不好怎么办?于是他赶紧说:“妈,还是你抱着稳当,我去弄红糖水。”
红糖之类的东西杨妈妈早就准备好的,杨边疆跑去冲了一茶缸热腾腾的红糖水送到里屋,医生还不许他进去,医生自己起身接进去了。
杨边疆趁着一掀门帘的工夫看进去,他媳妇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睡觉呢,他放心地转身去看闺女。又研究了半天,把一张肉团团的小脸研究了个仔细,还是没看出来长得随谁——那么小小的一个小团子,眼睛还闭着,怎么看出来随谁呀。他家闺女是不是太小了?这么小一团,营养不足还是咋地,这小脸还没有他半个巴掌大,杨边疆赶紧问:
“多重啊?”
“六斤八两。”杨妈妈说,“你看,这小脸胖嘟嘟的。”
“六斤八两。”杨边疆稍稍放心,喜滋滋嘀咕一句:“那也不轻呀,比师哥家的小儿子重了六两呢。”
里屋产房,女医生给冯荞喝了半茶缸红糖水,一边跟她闲聊起来。
“你男人不错。嗯,你那个婆婆也不错,生了孙女挺高兴的。生孩子的我不知接生了多少个,重男轻女多得是,有那种婆婆听说生了孙女,当场就撂脸嫌弃。前几天就有一家子,二胎又生了个闺女,男人当场就指着媳妇破口大骂,你说那还叫人吗。”
冯荞喝了半茶缸红糖水,觉得好像恢复了一点体力,听着女医生的话便舒心地笑笑,躺下继续睡了。
冯荞沉沉睡了一觉,半睡半醒中似乎有人抱起她,她迷迷糊糊睁眼看了一下,熟悉的怀抱和气息,便又闭上眼睡了,平板车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再醒来时已经到家了,这样大冷的天,赶紧又被抱进屋里塞进被窝。
杨边疆给屋里生了带烟道的憋气炉子,取暖、烧热水、烤尿布,一炉多用,烘得屋里暖暖和和的,按照杨妈妈的吩咐,月子里要遵守的规矩可真多,屋门也不敢放太开,偶尔通通气罢了。
冯荞开启了坐月子模式,新生的小肉团也从此开启了她招人羡慕让人嫉恨的幸福开挂人生。
杨妈妈自觉揽下了伺候产妇照顾婴儿的差事,杨边疆安顿好媳妇和小宝宝,便带上喜蛋和红糖赶去二伯家报喜。他在二伯家门口放了一大挂鞭炮,进屋后剥了喜蛋给家里每个人冲了一碗红糖鸡蛋茶,跟二伯一家汇报:冯荞给我生了个大闺女,六斤八两。
“六斤八两?”二伯娘一拍手,“哎呦,大喜事,这闺女有福气。”
二伯娘这边就立刻拎起早已准备好的九十九个鸡蛋和四包红糖,还有咕咕叫的老母鸡,带着大堂嫂和小胭赶紧去看望。
杨边疆从二伯家出来,骑车又跑到十几里外的师父家,跟受伤刚出院的师父报喜。
“师父,我今夜生了个大闺女。”
“闺女?”师父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手里端着杨边疆给他冲的红糖鸡蛋茶,抬头看看冬日难得的暖阳,慈祥地笑着说:“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冯荞这边,睡了一觉,刚吃了杨妈妈给她做的红糖荷包蛋,二伯娘带着大堂嫂和小胭就来到了。二伯娘天生的大嗓门,这会子一进屋也小声小气了,怕吵着刚出生的小宝宝。
看看冯荞状态还挺好的,二伯娘放了心,掀开被窝看看小宝宝,从医院一路抱回家,直到现在,都还在香喷喷地只管睡,二伯娘抱起来人家都没个反应,这个娃娃还真大气。
冯荞还没下奶,期间杨妈妈给小宝宝喂了一遍温水,小嘴蠕动着喝完,就继续睡了。
这之后便陆续有人来看望,左邻右舍,本家近房,出于礼节或者出于关心都过来坐坐,杨边疆和杨妈妈便把人请到外屋坐坐,都是生人,新生的小宝宝那么娇嫩,肯定是不能轻易给谁看的,来人知道分寸也就不会硬要看,除非来了二伯娘那样的至亲,才有幸扒开被窝见一次面。
够大牌。
真心高兴的人,可能会对杨妈妈道一声恭喜,杨妈妈便也高兴地说同喜同喜,碰上那种没眼色的人,自以为体贴地对杨妈妈说:“生个孙女也挺好的。”
杨妈妈笑着接一句:“那可是好,高兴,满意了。你说我家就缺个孙女呢,这下子都齐全了,该是我的福气。”
要说那年代的农村,重男轻女是大环境,可就像师父说的那样,生在这个家里,这孩子偏偏最是个有福气的。
第三天,大嫂拿着一包红糖,领着二儿子大葱来了。一进冯荞家的小院便一愣,只见院里新拉起好几条晾衣绳,上面挂满了长条的白色棉纱布,一条一条,整整齐齐,像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