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入仙门……师父……”溪涯哽咽道,语落,蓦地失了力气,身子轻轻倒了下去,被遥舟揽入怀中。
“那……张老爷……”
“我刚看了他的命数,他的大限就是今日,此刻已经咽了气。”遥舟低声对她耳语。
“呜……”溪涯拉住她的衣襟,如小兽般呜咽,眼泪融进遥舟的衣衫,甚是烫进她的心里。
她抱着溪涯起身,手指捏诀,回了空州山。
“莫哭,以后都有师父。”
空州山上甚凉,尤其是入了夜,寒气冲天,草叶上满是降霜,寻常百姓的身子定是受不得。
遥舟携溪涯上山,回了自己那简陋的两座竹屋,将褥子床铺打理好,天色已晚,此刻再造一屋太过麻烦,幸而二人都为女子,也不必担心男女之嫌,就将就在一个床上歇息。
夜深露重,遥舟躺在一侧,似已入梦,溪涯侧身躺着,两层褥子都盖在她身上,她本怕遥舟也冷,想为她盖上些,可却被遥舟笑着拒了。
“师父……”她小声唤着,手指摸上遥舟的手,暖和极了,自己窝在两层褥子里,却都还手脚发着凉。
除了家人,难能再有人对她这般好,对她温柔以待,替她报仇,对她说,从今往后,都有师父陪你。
她想到遥舟的话,入我仙途,从今往后,除了名字,前尘往事都要尽数抛却。
从今往后,她除却师父,便再也无任何亲人。
天色微微蒙亮,遥舟便就起了身,身侧的小丫头依旧熟睡,窝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只露一张惨白的小脸在外边。
昨日带她上山,烧了水草草让她洗了洗,等到洗净尘土,换上新衣,她才发觉自己的小徒儿并非之前所见的那般,甚是白嫩可爱。
只是可惜,一头长发被她自己剪的参差不齐,只比肩头长一些,若是不特意说清,倒也真像个小少年。
清晨,日月交接之时,天地灵气最足,她叫醒自己的小徒儿,领着走到了山顶一处断崖。
此处云雾环绕,天光还未现,鸟雀便已出巢,叫唤着四散飞去,溪涯裹着一身单薄的衣裳,站在崖上,冻得直打哆嗦。
“可冷?”遥舟回眸,笑意盈盈地问她。
“甚,甚冷。”溪涯缩着脖子,却是疑惑,“师父,我们来这处做什么?”
遥舟牵过她,走到悬崖边上,语重心长地道:“修仙者,最难便是初悟道之时,但凡能稍感仙灵地气,自引入体,过了炼气,筑基始成,之后的路就是不由师父带着,也可自行修去,本灵气最足该是天界,只是可惜,云天上境我已回不去,只能让你于这凡尘宝地感悟,终是凭添不少难度。”
“天界……”溪涯被这词怔楞,只觉一阵虚妄,她不过凡尘俗世过了十年,初结仙缘已觉不易,但提到什么天界,便只想着如同蜃楼海市,离自己甚远了些。
“溪涯,你虽从凡尘入我仙门,但些许东西还是要知道的,世分两界,一界为人世,虚数是由千万万个小凡世组成,人世之外,便是天界,天界之大,论这世间已存在数不清的岁月,都未曾有仙能行遍整个天界,若分天界,是谓六重。常为散仙所居,称作云天上境;被汪洋而盖,属渊海一族管辖,则称汪洋上境;仙族各列其位,各行其职,则为天庭统治的太虚上境;人死之所往,入六道轮回,各自转世投胎而去的地方,是太阴上境;仙族堕落,入了魔道,其他上境不容,便会去洪荒上境找一处归宿,还有一处,仙族魔族都鲜有踏步,多为上古异兽所居,称作太古上境,此处,若非你有傲人修为,绝不可轻易前去。”
溪涯听得发蒙,她还未曾弄明白炼气为何,筑基为何,却又被塞入这般多东西,实在是头疼的紧。
遥舟看她眼神懵懂,甚觉有趣,只摸摸她那昏昏沉沉的脑袋,道:“记不住也无妨,日子还长,今日先带你感受天地灵气便好。”
第三章
天地灵气为何?溪涯不知道,不过她倒是知道这山顶的风挺冷,冻得她手脚发麻,牙根止不住地打颤。
遥舟让她盘腿坐于崖上最正中的一处位置,双手结印,自个儿围着她转了一圈,在各处方位或放一处石块,或放一条树枝,布置完后,走到一处空地,轻一跺脚,地上却是轰然颤动,一条条泛光的银线凭空现于地面,按照她所摆之物成横成竖,竟逐渐形成一个阵法,银线合拢之时,阵中轰然起雾,遮住溪涯的身影。
遥舟站于阵外,柔声而语,“阵法可持续三个时辰,溪涯,莫要心急,慢慢来,结印沉思,除去杂念,但凡感受体内有些许热意,就唤我。”
溪涯隔着雾意朦胧,望着阵外那道轻盈窈窕的身影,影影绰绰,却是像极那日道观初识,忽然而现的白衣美人,让她的心里微微泛起些涟漪,她深吸口气,将之抛却脑后,闭目凝神,心境放空,纵是不为自个儿,也要为了师父一拼。
她不知时间飞逝,也不知外界几何,神思似脱了这身躯,要飞去高天一般,往日她也有发呆之时,却从未有过这般感觉。
手指指尖一阵冰凉,似有什么轻轻刺入,绕过她的胳膊,脖颈,入了天灵转了一番,然后瞬势往下,穿胸入腹,汇入下肢,兜兜转转地从脚尖跑了出去。
她未曾感受到师父所说的那股热意,反倒觉得那股奇怪东西入体后,带来了些寒意,却不似之前冻人的寒冷,反而有些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