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米射程, 弹道左偏,打五十米外固定靶也只能靠直觉。这么快的移动靶?”佐久间拿食指指着五号, 轻笑两声, “林小姐,你确定你会玩转轮枪吗,要不要我教教你?”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用枪。她四个手指交扣在扳机和撞针上, 甚至都有点搞不清是否需要先上|膛一次,更不明白枪尾的撞针是做什么用的。跑场不算的宽,中央的操场抛球场上有几个白种军官搂着娇俏的女人在抛球玩;外圈马声嘶嘶,马蹄踏动伴随一点轻微地震的错觉。五号跑的的确快, 一溜烟的去了,卷起扬尘,马鬃飞得极高。它双眼圆睁,瞳孔收缩, 嘴微张,舌头吐露在外头,随着疾驰而流淌下涎液。第一次她用拇指去压撞针,佐久间直接哈哈大笑起来,伸手过来夺枪时,五号正好奔到近前不过二十米开外的看台下,她猛扣下扳机——

一声剧烈枪响后,五号受了惊吓,顿时前蹄掠起,以一个更惊人的怪异速度迅猛冲了出去;马蹄竟盖过枪声,直到马儿受惊的嘶鸣声传来,抛球场上的女人才陆续将目光投向外场。

没中。她也根本没过有打中的可能。她也没想到转轮的后座力来的这样快而迅猛,震得她虎口连带肩膀一阵麻,整个人也踉跄后退一步。

可预料的,佐久间被她狼狈相逗乐了,“还有五发呢。”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笑着鼓励道,“五发以内终结五号,剩下的枪子,还能留给我。”

她抬头看了佐久间一眼,再次双手举起枪,指向马场上仿佛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的五号。

它已经濒临崩溃了,发疯,或者已经处在发疯边缘,精神高度敏感,不能再受一丁点刺激。

5号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内场传来男人的惊呼和女人的尖叫。佐久间猛然惊醒冲上来要夺枪时,她已经再次扣下扳机。

砰!

在距离五号几英寸的地面,尘土飞溅,五号猛的跃起,一头冲向观众席。

砰!

更为巨大的撞击声响彻跑马场,伴随着骨骼碎裂声与跑马痛苦的嘶嚎。观众席上零零星星的观众纷纷站了起来,盯着五号在二层台阶上四足狂蹬却无法站直身体,身下的血顺着台阶流淌到台阶下,赛道的尘土上。

其余的马仍在奔跑,丝毫没有意识到它们之中的佼佼者因精神癫狂几乎一头将自己撞死。每天都有无数同伴死去,它们早已见怪不怪。

一圈又一圈。

五号停在第二发枪响后倒地的地方再也站不起来。

她猛的回过身,将枪口指向佐久间。

佐久间缓缓将双手举过头顶。

“五号赢不了了!你放了她们!”楚望激动得眼眶发红,声音里都发着抖,“放了她们。”

他面无表情的妥协,“好,好。”

随后转头打开观战席后侧的门,步履又沉又稳的朝“马厩”方向走去。掏出钥匙正要开门时,他的副官正好迎面走过来。副官看到他背后持枪的少女,伸手摸枪,被佐久间制止了。副官狐疑了一阵,佐久间示意,他便附到他耳边,告诉他纺纱厂医院传来的消息。

佐久间听完,站在马厩门外猛的转脸将楚望,陡然狂笑起来。

——

这个城市北部,洋泾浜沿岸的虹口租界起了一场大火,顿时将这租借地的停电夜照的透亮。

黑夜已经持续近两月了。这通天火光将洋泾浜北面的天与河都点亮时,有人仍在灯火通明的华懋饭店里相拥跳舞聊天,有人却已经哭着乘车回了林宅。

凌晨一点,纺织厂下班的工人在寒风中步行。路过纺织厂医院时,日兵自卫队正从火场逃离,而英军却带着工部局消防队一齐进入纺织厂医院,在火势来得更为迅猛之前,从里面救出一名被反锁在c栋顶层铁栅栏里的中国籍实习护士。不知是因烧伤严重,还是因为在用本能去护住怀里什么东西,救出来时,她全身大面积烧伤,组织液外流,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被英军送往红十字医院。

除了她与她的组织,也许将不再有人知道,今晚葬身火场的还有她的两名同伴。倘若她要活下来,还能活在遍布南京眼线的上海租界医院中,那两名姓命早被已经记录在缉捕名单上的同伴只能与医院中的器械、胚胎、毒株、标本……这所有的罪恶一同在这场大火力里归于永夜。

这个组织仍还是个稚嫩幼芽,在多国间谍角逐的列强权利租借地里,在军事长波电台的密码战里仍居于最下风。有人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即便希望渺茫,即便知道固有一死,他们仍旧去了,只为能让暗夜里那一点烛火终能燎原。

没有人会料到这位上尉会突然的出现,一声令下,让待命已久的两队人马将这点烛火从通天大火中救了出来。

这好像不是历史本来该有的模样,可是在四月二日凌晨一点的暗夜里,它却突如其来的发生了。

那一队仿佛从天而降的英军为何会突然出手拯救这个几乎被烧焦的女医生,却好像没有人能解释。

佐久间也想不明白,直到他看到面前中国少女手头那把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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