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人群中突然伸出只骨节分明的手,白皙,干净,指甲缝里没有一点泥垢,摊开的掌心有三枚铜钱,正好够付天灯的钱。“抱歉。”无妄淡淡笑道:“我家夫人鲜少出门,不晓得甚么钱能用,错带了祖上收藏的货币。这里有三枚铜钱,还瞧鹄础!
摊主重新酝酿出笑脸儿,接过无妄手中的铜钱,客气道:“好说好说,这就帮您包起来。”街头卖东西的小贩很擅长说好听话,摊主一壁取天灯,一壁同无妄道:“贵人好相貌,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您的夫人亦有闭月羞花之容貌,当真可谓是天作之合。”
雪颂本想开口解释,告诉摊主他们并不是夫妻俩,无妄别有深意的朝她微笑,先一步道:“这是自然。”
骄傲满满,欢愉满满。
她抿抿嘴唇,接过摊主递过来的天灯,放弃了解释的念头。
前面传来敲打锣鼓的声音,人群陡然骚动起来,相熟的人互相招呼着,“走走走!猜灯谜开始了!今年的头奖是一斛珍珠呢!”
雪颂有意去争那一斛珍珠,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书到用时方恨少,就凭她肚子里的那两点墨水,别说拿头奖了,连末等奖都拿不着,也就够过去看个热闹的。
一手牵着鱼丸,一手拽着无妄的衣袖,她随着骚动的人群往锣鼓响起的地方缓缓挪动,“走,过去看看。”
然,想要那一斛珍珠的人太多了,雪饶是紧紧抓着无妄和鱼丸,也没能抵挡得过汹涌人潮,她被挤在人堆里动弹不得,只能随着人潮前行,鱼丸和无妄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猜灯谜的地点乃是本地最高的一座古楼,她被人潮裹带到古楼最上面一层,分明是数九寒天,竟流了满身汗,略觉无奈。
登高有登高的好处,一目了然,周边景色尽收眼底,找人挺方便。正好被挤到临街的栏杆旁,雪颂赶紧趁此机会喘几口新鲜空气。她粗略找了找,没看到鱼丸和无妄,倒看到不少躲在背街小巷子里亲热的男男女女,尺度之大令人咋舌。
啧啧,民风真开放。
站在雪颂前头的是位体重过人的胖兄,别看身子壮实,内里却十分虚弱,在人群中挤了这么久,已然虚脱了。他很想克制住昏厥的念头,可他连食欲都控制不了,更别提克制昏厥的念头了。
雪颂感慨着转回头,正好看见胖兄朝她所在的方向倒来,恍然如座倒塌的山峰。“操操操操!”雪颂连呼四声。眼下这种情况很难抉择啊,前面是将将要往后仰倒的胖兄,左面右面都是人,后面是年头久远的木头栏杆,她快速权衡了一番,觉得摔伤比压成肉饼有尊严。深吸一口气,干脆从古楼上跳下去,临跳之前还象征性喊了句,“无妄快救我!我的腿受伤了,使不上劲!”
无妄正领着鱼丸四处找她,人声嘈杂纷乱,熙攘不安,他却敏锐的从千百种声音中听到了雪颂的呼喊。
转身抬头,他看到她像只断线风筝,快速的往下坠落,离地面不过咫尺之遥。
顾不得是在凡界了,原色光芒缓缓溢散,无妄旋身飞起,施展瞬移之术冲到雪颂身边,趁她还未落地前赶紧伸手接住。短到腰际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转眼间便可委地,刻意变化过的容貌恢复如初,端的是一张脱俗出尘的英俊脸庞。
众人先是惊讶,继而哗然,花灯也不看了,灯谜也不猜了,大为震惊道:“神仙!有神仙!”
趁着众人还没扑过来,无妄赶紧施术招朵祥云,抱起雪颂,接上鱼丸,马不停蹄的向人烟稀少之处飞去,“快跑。”
几乎在祥云离地的同时,四面八方的民众也开始聚拢过来,若他们再晚走一步,只怕已被蜂拥而上的凡界百姓层层围住,只有叫来土行孙,让他帮忙钻几个地洞才能脱身。
无妄驱使祥云向西而去,一直飞到处景色尚好的荒凉地界才停下,打量打量环境,满意道:“杳无人烟,挺好。”放下雪颂,这才问道:“腿怎么受伤了?”
雪颂含糊其辞道:“唔……这个,腾云的时候没注意,从云头上跌下去了,伤得不重,可以正常走动……只是右腿不能吃力罢了。”
130 元宵花灯节(3)
既然她不愿意说, 他也不便再问。无妄伸出手掌感应风向, 稍许,负手道:“现在风不大, 正好放方才买的天灯, 你拿出来看看压坏没有。”
天灯被雪颂放在随身的乾坤袋中,保护得甚好,连形状都没变。拿出天灯, 分一个给鱼丸,再分一个给无妄,剩下那个颜色最好看的自个儿留着了。
小胖子鱼丸施术变出笔墨,随意率性地往地上一坐,自言自语道:“卖天灯的伯伯说, 要在灯上写美好的祈愿,兴许神仙们看到了会帮忙实现。那我就写几个愿望罢, 往初云天所在的方位推一推, 初微要是看到了,肯定会帮我实现的。”想到甚么,思虑周全道:“对啦, 得写上我的名字,让初微知道这只天灯是我放的。”
好心机!不愧是她的儿子!雪颂向他投去欣慰的目光, 拉拉往下滑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