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王妃许久不回,心下难免忧虑。只是王妃一直也没个音讯,我想问问王妃可给表姐来过信。”顿了顿,又道,“毕竟眼下倭寇未除,外面兵荒马乱的,我总是蹀躞不下的。”
顾淑郁盯她片刻,笑道:“瞧不出你竟这样关心兜兜。”
徐婉月低头赧然:“先前我能化险为夷,想来王妃也出了不少力。况且王妃出阁前也对我颇多照拂,我心中对王妃是极亲近的,只是素日不善表露而已。”
“兜兜身边有王府的护卫护着,稳妥得很,你不必操那些心,”顾淑郁话锋一转,“不过,你既与兜兜姐妹情深,早前王爷送她来那日,你为何躲起来?大大方方来见个礼叙叙旧,不是更好?”
徐婉月捏着衣袖:“表姐也知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听闻王爷王妃莅临,我实是怯场,只敢远远看着。”
顾淑郁不置可否,客套一句,领着昶哥儿离去。
徐婉月才要回房,就被徐婉书叫住。
原是她母亲刘氏叫她过去一趟。
徐婉书已经出嫁,今日是回娘家来探亲的。她看自家妹子心不在焉,轻推她一把,小声道:“快去吧,我听说白日间有媒人来说亲,说不得是撮合什么锦绣良缘。母亲约莫就是为此事唤你过去。”
徐婉月嘴角一扯:“什么锦绣良缘,歙县有头有脸的就那么几家,说亲还能说出花儿来?”
徐婉书眉头微皱:“你这话说的,歙县又不是什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县城,这可是徽州府治所,一州之繁华皆聚于此,好亲事不少的。”
“阿姊认为什么是好亲事?咱们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那些寻常的殷实人家,根本配不上跟咱们做亲。”
徐婉书被噎了一下,随即道:“确乎如此,但徐家毕竟只是王妃的外家,不过是顺带着沾个光而已,本身又不是甚勋贵巨宦之家。何况,你不去瞧瞧,怎知那亲事不好?说不得男方是个龙章凤姿的fēng_liú公子呢?”
徐婉月不以为意:“阿姊可见过何乃真正的龙章凤姿?世上哪来那么些子渊檀郎。”
徐婉书将小妹拉到一旁:“你这是怎么了?”
徐婉月低头不语。
徐婉书想了一想,忖着妹妹大约是因着先前婚事不顺,对说亲之事心下抗拒,这便缓了声气,安抚她几句。
徐婉月安静听着,突然问:“阿姊觉得我跟王妃像么?王妃体软音娇,举动曼妙,我虽貌不及她,但身上是不是也有几分江南女儿的娇柔?”
徐婉书一愣,含笑点头,很是夸了妹子一通,听见丫鬟来催,忙忙推着妹子往刘氏房里去。
徐婉月挑帘入内之前,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幕。
她总觉得顾云容不是去会亲戚了,而是去寻衡王去了,虽然这个想法十分荒谬。
不过不论如何,眼下仗打了一半,衡王跟顾云容年前应当能回来。
届时到了年关,两人怎样也要在徐家盘桓一阵子。
顾云容眼下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她先前惶遽过度,后来逐渐觉出不对来。
宗承话里其实有漏洞,桓澈若当真溺死了,哪还有机会胡言乱语。
这也是她愿意坐下来详询究竟的缘由之一。
至若那怪异声响,自她进入这间船舱,就没有断过。
顾云容又朝木墙睃了眼。
宗承看她容色不再似从前那样苍白,知她已经发现了他话里的端倪,一时心头倒是滋味万端。
他原本可以伪造得天衣无缝,让她认定衡王就是死了。但临了,还是不忍心。
他害怕顾云容信以为真之后会崩溃,害怕看到她哀哀堕泪的模样。
他觉得他八成是没救了。
他一个海寇,竟会这样心软多思。
想想便觉荒唐。
顾云容轻吁口气,问桓澈现今被安置在何处。
宗承看向桌上那几碟一口未动的点心,道:“你先把这些吃了,我再告诉你。”
不多时,宁安进来,在宗承耳畔低语一阵。
宗承眉目不动,摆手道:“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宁安应诺,回身出舱。
顾云容隐约听见宁安跟宗承说,武田等人的残部前来寻求庇护,问他如何处置。
她犹豫一下,问道:“你既是不愿跟武田等人同流合污,为何不干脆将他们斩杀?他们的手下虽有几万之众,但也应当不敢寻你报复吧?”
“他们是不敢找我报复,但他们会在几个寇首死后分崩离析,然后各成一体,继续劫掠滨海。这样便需要各个击破,不如集兵群灭来得好。我觉着衡王那个毕其功于一役的点子甚好,所以一直作壁上观。”
顾云容一怔:“你知道他的计较?”
宗承笑道:“那晚确认你二人的身份之后,我就猜到了。”
两人一问一答,顾云容似乎已经将那咚咚声抛诸脑后。
于是它又响了起来。
经久不息,余音绕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