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
“师父,我去找过六爷。”
她将头往谷师父那边靠了靠,低声道:“去过西塞,也去了霍都……”
已经有那么久那么久,没有人给她这样的、可以依靠的温暖。
无关伤心,更无关痛苦,只是这样的温暖,让她说着说着,便潸然落泪。
她道:“可是我没找到他,师父……”
谷师父伸出了右手,试图摸摸商雪袖的头顶,却不想摸到商雪袖的脸,上面湿漉漉,便叹了口气道:“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有这个心,就行了……一个姑娘家,天南海北的走什么呢?”
“有关系的。”商雪袖在内心说着,可她只有相信,她笃定的道:“六爷,会没事的,会的……师父,如果六爷没事,观音娘子就不会有事。”
谷师父便长长的叹了口气。
商雪袖又道:“所以我还是要出来唱戏,我想着,”她声音再度哽咽起来:“若是能传到六爷耳朵里,他会来的,会来找我,师父,您帮我好好调理嗓子,我要唱出名气来,我也能唱出名气来……”
她看不见谷师父脸上的皱纹益发深邃,那是因为难过和悲伤。
谷师父强自笑道:“听顾先生说,姑娘已经在北上的路上唱出名儿了,只是到了上京还是遮着掩着,姑娘是打着一鸣惊人的主意吧?”
话音落下,她听到商雪袖“嗯”了一声,道:“瞒不过师父。”
可谷师父是真心不想看到这样。
她看到了观音娘子那些年的苦楚和不甘,可到底有个六爷这样的男人在她背后包容她爱护她,女人这一生,求的不就是这个?
像商雪袖这样,原本娇花儿一般的女子,若她愿意,当年想捧着玉瓶儿把这朵名花供起来的公子哥儿们得排一长队!可现如今却人生飘零、自己在这世上打拼,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谷师父握住了商雪袖的手,道:“就算是唱戏,可也别耽搁了自己,”她语气中带了探寻的意味:“师父是过来人,我看那楚班主对你上了心……”
看商雪袖默不作声,她又道:“咱们行里,这也算是般配,伶人总归是……”
商雪袖这才摇了摇头,道:“师父,我不愿意。”
她怎么会不知道楚建辞对她的好意已经超出了一个班主对一个教习的范围?不然,也不会和旁人都不一样的喊她商娘子,也不会话语间总流露照顾之意,更不会在见到她领了管头儿过来以后就要一个第一次见面儿的人帮他管账!
可是……她不愿意,也不能。
谷师父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还对那位……”
商雪袖沉默了一会儿,她若是不能对谷师父说真话,这世间上,还有谁能倾诉?
她缓声的开了口:“若说我忘了,那是在骗您。可我说不愿意,不是因为他。”
她松开谷师父的胳膊,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
“什么叫般配呢,伶人又怎么了呢?谷师父,每个靠本事吃饭的人,都不应该被别人轻贱,也不该自己轻贱自己……您跟过观音娘子,难道也觉得她配不上六爷?”
谷师父竟然语塞了。
她想辩驳,可的确又不知道应该反驳些什么。
“生在什么人家没有办法,可您觉得,那种游手好闲、花街柳巷里浪荡的纨绔子弟,真的比我这样儿打小吃苦练了十几年的戏、凭本事吃饭的伶人,更高贵么?”
商雪袖的眼睛在黑暗中极富神采的亮着,月影西移,黯淡的月色终于扫到了床榻之上,这么一点点儿的微光让她的双眸如同星子一般。
“师父,就算我是伶人,也值得一个意中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没有贵贱的真心相待。”
这一场谈话,原本就是久别后的倾诉而已,商雪袖没有想过去说服谷师父,所以睡得极好。
反倒是谷师父夜里睡得不踏实,商雪袖便交代了木鱼儿在房间里别闹出太大动静来,让谷师父上午补会儿眠,她自己则提早到了荣升附近的茶楼。
时间还早,她便坐在窗边儿上,上京似乎今年没有下过什么大雪……不像那一年。
她的手指轻轻沿着窗棂的纹路摩挲着,划过一个灵芝纹,又划过了一个万字不到头的纹路,屋内温暖,而窗棂略带着外面浸润来的寒意。
徐碧箫三步两步上了楼,推开了门。
窗子前端坐的,当真是昔日里极熟悉的身影,即使坐在那里,也没有松松垮垮的模样,而是身姿挺拔,她一支手臂抬起,因听到了动静,还未及收回,手便那么搭在窗台上,姿态自然而然的带了一股子潇洒的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