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非要养上一年半载才能痊愈,况且又有江湖追杀,恐怕一个故交庇护不了。”
她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薛以勤虽是个纨绔子弟,行事轻浮莽撞,但却并不愚笨,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未觉姑娘有所不知,这其中……”他神色惶急,看到她眼中的疑惑,忙略作平息,道,“太子的军队势如破竹,很快就要打回国都了,到时候我薛家就是卖国叛主的逆贼,国都是万万回不得了……”
“可放你单独一人行走江湖不是更加危险?何不回国都与侯府上下共同进退?”
她答得斩钉截铁,一双澄明的眼便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忽而沉声问道, “还是……另有别情?那些追杀你的江湖客并非是智国侯的仇家吧?”
他眉峰紧锁,看着她冷然的目光,忽然长出了一口气,眼中尽是苦涩。
“青柠,你又何苦逼我说出实话。”
“你认出我来了?!”她愕然,这张人皮面具做的天衣无缝,便是天下第一的工匠也未必能看出一丝破绽,而在紫衣谷他根本没见过卫锦,又怎么会识破自己的身份?
“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你来。什么都能骗人,可你的眼睛不能骗人。若是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能懂,真心喜欢一个人,便是她化作一棵草一粒沙,在你眼里,依旧是那个人,怎么也错不了……”
马车里霎时变得空旷安静,忽而一晃,两人的目光便撞在一起,俱是尴尬。
只是短短几日,却恍如隔世。侯府里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是镜花水月般的美好,却悠远的再难触及。
他努力的扯松僵硬的脸颊,笑得温暖,却没了往日贵公子的雍容,带了一丝萧索。
“太子出了重金,现在满江湖的人都在找你,连日来国都里失踪了近百个跟你年龄体貌相似的女孩子,所有的杀手都在找一个叫做沈青柠的小姑娘。”
“你是说太子要杀我?”
她努力的忽略心头的那一丝丝愈加剧烈的抽痛。这就是她的哥哥,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一个亲人……
“太子的护国军马上就要打回国都,到时候国都就是龙潭虎穴,你万万回去不得……这是太子发的悬赏令……”
他轻叹,眼里是真切的焦急,忽而从怀中取出一张布卷放到榻上,她展开一看,竟是一张少女的画像——
白皙的皮肤,俏丽的面容,一双清澈的眼,不正是她上一张面具的模样!却没想到这个哥哥记性竟然这般好,只是惊鸿一瞥的一面,竟然记得这般真切。
泪如决堤洪水,沈青柠撇开脸任车窗外的冷风吹干脸颊,那心底里的痛楚却无声蔓延,原本只是想江湖之大,最决绝莫过于永世不见,却不知树欲静而风不止,身在局中,退出也是一种奢望。
她摇摇头,便道:
“即使如此,怕是青柠随五公子也就走到这里了。”
薛以勤脸色一变,却道:“你这是……”
“公子尽管回国都吧,青柠要回紫衣谷一趟。”
“紫衣谷?”
沈青柠点点头,笑得苦涩。
“五公子都知紫衣谷能找到我,那太子的杀手又如何会找不到这里?杀戮还是死劫,从我出生之时就已注定,躲又如何能躲得过?不过断不可连累师父罢了。”
薛以勤见她一脸决绝,面色苍白的吓人,不由一拉她的衣袖:
“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青柠扯扯嘴角,却露出一丝平静的笑。
“我至少要告诉师父离开紫衣谷这个是非之地啊!”
“别去!”薛以勤脸色煞白,眼睛里似有说不尽的话,可却又吞吞吐吐。沈青柠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心底一闪,便转过身,道: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薛五公子,你还隐瞒了我些什么?!”
薛以勤见了沈青柠决绝的神色,脸色终于一黯,看着马车外白雪皑皑,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千万算计,不过是想救你一命,却终算不过天数。青柠,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和卫锦之间,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你会选择是谁呢?若是卫锦死了,天下人便不会再追杀于你,你会选择袖手旁观么?”
“你说什么!”沈青柠听得心底阴冷,狠狠揪住薛以勤的襟口,双目圆睁,当见了薛以勤那双苍冷的眼神时,霎时满心悔恨:
“你……骗我出谷!这一切都是你在算计我?你骗我!”
她不在多言,闪身跳出马车,便解开一匹高头大马,快马扬鞭,飞奔着朝来路奔回。
薛以勤看着眼前飘飞的雪雾,唇角扯出苦涩的笑。
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便是半点不由人。
当他踏进紫衣谷之时,卫锦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昏暗的草庐里,卫锦把刀尖抵住他的咽喉,见了他眼里的安然,却终是一声长叹。
“你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薛以勤看着窗外昏黄的夕阳,便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