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置我吗?他会对我做什么?他真的会把我绑起来活活烧死吗?或许,他会看在我尽心尽力地照顾谢瑶和谢琰的份上饶我一命,只将我赶出去便算了?又或者他与我多少有了些情分。他可以接受我继续生活在他身边?可是,即便是在那个叫做《白蛇传》的故事里,许宣与白蛇是那样的夫妻情深。当许宣知道了白蛇的真正身份之后,还不是跑去了法海那里。当他口口声声地向法海控诉白蛇是如何用尽心机地骗了他的时候,他心里哪里还存着半点往日的情分?人性向来最不堪,最薄凉,任何感情在恐惧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更何况,我同谢安之间的情分,不过是他对我笑过几次。这点情分绝对不够用来让他接受一只来路不明的“怪物”。
之后一连几日我都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在一处僻静的山坳之中,山岚四起。名僧支遁与我面对面而立。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支道林颔首念道。
我狐疑不解,于是问他:“听着是一段佛语。不知是何深意?”
支道林仍然不看我,半眯着眼睛又道:“你的来处是一个广厦林立,铁马飞驰,人们对着镜子可以说话的地方,是也不是?”
我暗自思忖:广厦林立,难道是指高楼大厦?铁马飞驰,难道说的是汽车?对着镜子可以说话,镜子难道指的是手机?分析罢了,我大惊失色,心虚地说:“大师为何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听不懂。”
支道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抬眼看我,道:“你莫要怕我。我将你叫来这偏僻之地,便是不想与他们知道。我修了几百个轮回,才修得这上看三世,下看三世的一双眼睛。你有此一遭皆因前世种下的因缘。想你当初来时,必是惊惧万分的。”
我倒是听说过出家人修个几百世之后确实能修出一副天眼。支道林说他能看到我的前后三世,难道他开了天眼?奈何本姑娘受了十几年的唯物主义教育,虽一朝穿越,开始怀疑人生,但仍有虫洞等科学理论苦苦支撑着支离破碎的三观,不至于走向封建迷信的极端。
我半信半疑地问他:“既然如此,大师可知我如何能再回去?”
支道林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了一番十分深奥的话:“要知来处即是归处,归处和又何尝不是眼前处。若有人要留你,便是缘起,若你执意要离开,便是缘灭。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可强求。”支道林一边念着箴言,一边踏上了一片云头,飘然而去。
梦里的这件事情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就在那日兰亭集会之后,当然除了支道林最后并没有腾云而走而是颇有些狼狈地爬上山坡之外。
我从梦中惊醒,又是一身冷汗。寒气从窗外透进屋里,圆圆的月亮发出幽暗的蓝光。我望着圆月出神,不知此刻父母所见的月亮是否与我眼前的这个是同一个。我想:我一定得走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
我想我一定得走了。
可是,我要走去哪里呢?为了避免被活活烧死,在谢安动手之前主动离开?可我人生地不熟的,又能逃去哪里?且不说我可能还没出院门就会被人抓住,就算让我侥幸逃了出去,眼下这个时代,一没饭馆,二没旅社,恐怕等不到被烧死,我就先让自己“曝尸荒野”了。
为今之计,只有真正的回去才是上策。于是,我便又想起了建康乌衣巷里的那口水井。可我如何才能回到建康呢?我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让谢安带着我回建康?我苦思冥想了半天,突然意识到眼前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让谢安一定得回建康的理由。我抿嘴一笑,心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一来,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回到建康的这段日子里,我只要装病,让谢安没有机会和我“彻底摊牌”就可以了。我真真是个小机灵鬼~
之前也说过,刘氏的这副身体实在是不大好用的。“病”呢,根本不用装,被吓了这么一遭,我直接倒下了,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我成天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对谢安避而不见,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回去”的时间,一天一天地熬日子。终于有一天,我等到了帮我解决问题的大功臣——谢万。
隔着屏风,谢万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礼,开口道:“我知三嫂在病中,本不该来打扰,只是……只是……有一件事情……”
我心中雀跃不已:说呀,说呀。
“只是,我即将成亲,明日便要回建康准备去了。”
谢王两家的联姻简直可以用“大势所趋”这四个字来形容。我早就知道谢万是逃不过的。他成亲,谢安必定要带着我回建康庆贺,这便是我的机会。我虽然也觉得自己这么想有点对不起对这门亲事十分抗拒的谢万。但事已至此,我只能安慰自己:这个婚,他总归是要结的,我不过是顺势捞了个“生机”而已,且逼他结婚的又不是我。
我心中大喜,但为显关心,仍是明知故问地问他:“你要娶的,可是王坦之的妹妹?”
谢万许久没有出声。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