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进正规营房,并没使这些南征北战的老铁们,感到多么舒服,数千里的长途跋涉,十几天的摇晃颠簸,使这些尚未经战阵的新兵们初步体验了军旅生活的滋味。很多人在列车上七、八天,甚至十来天结不出大便。虽然一路上生活安排得不错,可是,谁又能吃得下呢?一到驻地不少人便闹起了肠炎。粪便在肠道中长期滞留,变得又干又硬,要想顺利排出来,谈何容易。吃药打针自然是少不了的,更有那火车、汽车的摇晃颠簸,使浑身的血液、肌肉长期紧张,有的眩晕,呕吐,水米不思,白天里尚好克服,到了晚上一躺在床上便肌肉乱颤,血液乱窜,心悸气憋,难受异常,朦胧中仿佛仍睡在车箱里,尤其是听到紧急集合的号音刺激,便会心惊肉颤,抖身晃不能自制。这种现象一直持续了半个来月,才渐渐恢复正常。
对于新兵来说,虽然吃了些许苦处,然而却开阔了眼界,饱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如:滔滔黄河、浩浩长江、雄壮黄鹤、秀逸岳阳、瀑布壮美、石林乖张,烟湖荷田,碧野稻浪。更有那:灉漓秀水、云贵雄山、千姿百态,动人心弦。从而更加激励了战士们的爱国、报国情怀。他们说:我们这批兵真幸运,什么都让我们赶上了:刚进部队便是服役期改革,由三年改为五年;尔后是军衔改革,无论干部战士都是两面红旗一颗星;紧接着服装改革,津贴改革。现在又正处在一个历史非常时期,国际上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国内阶级斗争,路线斗争空前尖锐复杂,如今我们又接受了如此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学习锻炼会,我们一定要努力学习,扎扎实实地搞好集训,尽快奔赴越南战场。
正是深秋时节,季风把层层梯田染得多彩多姿。这在北方已是秋风渐凉,可是,在这云贵高原上却仍然骄阳似火。这时,在营区南边的山坡上,忽然风风火火跑下几个身着绿军装的战士,他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时用帽子或袖口擦抹着脸上、脖子上的汗水。就听一个略带沙哑嗓音的说:“狗屁高原反应,我让你反应个够!”听声音知道是赵孟秋。一个尖嗓子说“这南方就是离日头近,莫不是快到火焰山了吧?!”这是侯小群。
“哎呦喂,我娘哩!我可是累死了!”是小石头。
张大奇落在后面扯着噪子喊:“别忘了,我可比你们多背着五十斤肉哩。”
魏天亮说:“这才叫百炼成钢哩,没见说吗?越南的丛林环境更复杂,我们要练得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能住得安稳,干得漂亮。”魏盼福累得顾不上说话,只是脸红脖子粗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们一边跑一边渐渐放慢速度,努力调整着呼吸。今天是星期天,吃过中午饭,他们就跑出来,趁着日头最毒的时候炼习长跑,为以后适应环境作准备。战士们自觉锻炼已成法定,风雨无阻。
赵孟秋跑在前头说:“咱们回去干什么?练刺杀?还是练打锤?”
张大奇说:“我可得先擦枪。”
小石头说:“还是歇会吧,我还要洗衣服,瞧!这刚洗的衣服又湿透了。”
侯小群用眼角瞟了一眼小石头,扭过脸,冲着远处的山峰怪声怪气地唱:“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魏天亮狠狠瞪了侯小群一眼。侯小群止住唱,若无其事地看着远方。魏天亮又调整了几下呼吸,等了一会儿说:“我有一个想法。”
“啥想法?快说。”侯小群催促说。
“我想呀,到了越南肯定飞多,炸弹多,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只靠连里安排的几个排弹怎能行哩?不如咱们今天去团部作训股,找点儿这方面的资料,一起学习学习,也好多掌握一门技术,‘艺不压身’,万一需要时我们就能用得上。”天亮说。
赵孟秋说:“这个想法好!那不如去找老团长,老团长在朝鲜战场上可是排弹英雄。”
天亮说:“首长这么辛苦,星期天还去打扰,怕不礼貌吧?”
赵孟秋说:“没关系,再麻烦他也高兴。走!拜师学艺去!”说着便领着几个战友直接去了团部。
星期天,团首长哪能顾上休息,团长和政委正爬在军事地图上研究越南的地理状况。两位首长见来了几个战士,便忙着让进屋里,问明原由,很是高兴。两位首长被战士的觉悟感染了,当下收起地图,便和战士们讲起炸弹、定时弹的特性、结构等一些拆卸知识。团长、政委轮流讲解,又互相补充。战士们听得很专注,只有小石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讲了定时弹的排卸,又讲了些越南的环境状况,勉励他们做好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思想准备。并告诉他们说,团里正准备派专业人员下连讲授排弹知识。
战士们很满意,感觉受益非浅,觉得这个星期天又没白过。他们知道团首长很忙,便要回去,又被老政委拦住。政委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木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层红绸布,揭开绸布才看见放着一个被解剖的支离破碎的小型定时炸弹模型。他深情地说:“这个定时炸弹模型,已保存了十几年,是在朝鲜战场上,为拆卸美军的定时炸弹而制做的。被作为教研的直观工具,以增强研习者的具像认知,效果很好,现在送给你们。虽然越南的美军定时炸弹,已非朝鲜战场上的美军定时炸弹。但可以带回去作为参考来研究,以增强直观效果。”战士们很感动,象